今冬雪厚,梅花开得迟了些,却也开得更娇艳些。
慕轻烟挽着玉染睛的手,言雪初和楚菱互相拉扯着,各自又带着一些丫鬟,竟有十数人之多。梅树植得密了,树挨着树,枝搭着枝。
淡红的宫粉香气清雅,未进园门浓郁已是袭面而来;开朱砂色花的梅树颇有些傲然风骨,任大雪重压也不肯低头,远远的望过去,红色掩在白色下,白色被红色衬托着,相映成趣。
慕轻烟信手抖落了枝头的雪,捡了一朵还未完全盛开的梅花摘下来丢进嘴里,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香气散开在口内,顺喉而下,余香袅袅。
几个人瞧着她的样子,都去摘下一朵来丢进嘴里,细品。半响后又吐出来,嘻闹了嘲笑慕轻烟是傻了的。
慕轻烟弯身下去,拾了地上的雪,紧紧的攥了几下,丢向几个人,几个人笑闹着跑开了。她不甘心,又去攥雪团,再丢过去。那几个人瞧着她还丢,一齐去抓了雪向她这边就扔,笑着闹着,跑进了梅林深处。
一块梅树稀少的开阔空地上,玉染睛让她的丫鬟架好了琴,卷着披风席地而坐,琴声起处雪花飞舞;楚菱自幼习得宫廷舞艺,此时脚步随着琴音自觉的开始转动。言雪初歪着头,竟学起了楚菱的步法。
慕轻烟从袖里抽出父亲的那一支白玉短笛,依靠着在梅枝上将笛声音插进琴音里,和玉染晴竟合得个天衣无缝。
琴音绕梁,笛声清脆,且技艺精湛,十分的应景。
东方风月惊讶得嘴都忘了闭回去,愣愣的望着几个人,心下生出了许多的羡慕。
楚瑾也知道麒麟山庄梅花开得特别的好,就拉着秦衍、南宫胤、南宫昊和向天祺入林赏梅,才一进林就瞧见先来的那几个丫头在花树下私语。
秦衍眼里此时只有那个紫裳的身影,看着她摘了梅花入口、看着她闭上眼睛樱唇微动,竟是真的在品尝梅朵。那堪比梅花娇艳的唇色,让他的心急速的跳动着,忽然就对那抹嫣然生出了渴望……
迟了几步落在后边,摘下枝上的梅朵卷进唇舌间,瞬间就觉得香进心田,不受控制的红云爬上耳后。背着手安静的跟在众人身后,不言不语。
他那京城第一美人的未婚妻就站在边上,他却忘了去瞧上一瞧。
南宫胤心事重重,看着慕轻烟也不敢象以前那般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心下愧疚,如刀割一般的痛。
南宫昊脸色也不好,自从那日后他有了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却又不敢造次,更不敢说出口,折磨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一行人也未惊动几位小姐,顺着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不曾想,他们只是不想扰了几位小姐,深入林中后却远远的听到了乐声响起。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顿住脚步,凝视细听。
琴声很好认,那定是名动京城玉家染晴小姐的技艺,那笛声悠游清扬不知又是谁在吹奏。一曲终了,竟觉得不够,偏偏等了许久再无乐声传来,颇为遗憾。
他们不知道,那样动听的笛声来自慕家轻烟小姐,世人口中的那个纨绔女子。连一同长大的言雪初和玉染晴也是不知道,她竟还有此等能耐。
慕轻烟只是被这般美好的意境和玉染晴的琴声引来的兴致,一时没忍住而已。
言雪初拉了玉染晴起身,丫鬟们收了琴,几个人拍落身上的雪花和梅瓣整装往回走。
东方风月在心里惭愧着:若论家世,这东楚国怕是除了皇家就只有她家最是尊贵,几代人广集财源,富可敌国,她又是东方家唯一的嫡女,自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般被养大。请的又是最好的先生教习各项技艺,宫里的那几位公主都不能与自己相较。可是眼前这几位,虽然都是大家出身,却差了一层富贵,但是她们言行样貌,处世相交自己却一样也比不上。想到此,不由得暗自神伤。
一行人回到了先前出来的画堂,东方老夫人正要派人去喊她们几个回来坐席。
席面就摆在东方寅和老夫人所居六进的院落里。正厅和画堂的门全部打开,正厅里设了席位给男人们,画堂里是东方老夫人领着一众尊贵的女客。
正厅和画堂之间的院子里搭了戏台,宫里赏了戏下来。
席面全开,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厅里首席主位坐了东方寅,上首是楚靖,再过去是太师。右手边第一位则坐了慕征,南宫老太爷,对面则是秦相爷和玉彻。
余下数席,不分地位,都和自己相好的人比肩而坐。
几个年轻的公子们挤在一席,东方风珏坐了主位,楚瑾并肩而坐,上首是秦衍和南宫胤,对面是南宫昊和向天祺;下垂首第一位则坐了慕轻寒,荆凉自己挨着他坐下。
几个人相处久远,也浑不在意些细碎的事,彼此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秦衍不经意的抬头,瞧着那个和慕轻烟有几分相像的男子,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他才是最顶尖的。心里顿生几分好感,他也不动声色,打量几眼就转过头默默的喝酒。
慕轻寒感受到那道打量的目光,抬头去寻人,刚巧那人又不再瞧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
他向来于世事淡漠,和东方风珏至交才亲厚些,可是也有礼有度。对面还有一个人,相貌堂堂,瞧着眼生却是知道那人是谁,那是自己爱慕女子的未婚夫婿。
心钝钝的痛开,他一向善于隐藏情绪,只任那痛在心底蔓延,脸上一分也瞧不出来。
荆凉和他走得近些,挨着他坐下,彼此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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