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小镇外,远远的一团风影射向他。他本能的伸出双臂去迎,心中陷落的那块又迅速的填了回去,“未央……”
“你跟来干什么?”慕轻烟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回身看向小镇笑开,“快走,万一有人追了来就把你赔给人家。”
秦衍接过她手上的鸡,施展开狂歌紧随其后。
两人又回到刚刚生火的地方,“你把火弄灭了?”慕轻烟一跺脚,生气的道:“你去生火。”抢过秦衍手上的活鸡往溪边跑去。
秦衍的火烧得旺了仍不见她回来,正张望着,见她抱着一个大泥团回来了。
“秦衍,在地上挖个坑。”慕轻烟将那泥团在他眼皮底下一晃,“能装下这个就行。”
秦衍果真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在火堆边上挖了个浅坑。
慕轻烟指挥着他将坑挖得大些,底下留了风洞,又架起些树枝,这才把手上那个泥团丢了进去。回身又往溪边跑去,不一会用宽大的树叶捧着一团泥回来。
她蹲在坑边,可着手心的大小攥了些泥团,一块一块垒在坑上边,直到垒成一个小土包,又在坑两边各挖了一个小坑,填进燃烧的树枝。
透过泥团堆垒的空隙能看见坑中明亮的火焰,她才嘻笑着起身,“秦衍,你给我看着火,可不要熄灭了。”话落又往溪边跑去。
再回来时已是洗净了手上的泥,袍子也湿了一大块。
秦衍扯过她坐在自已身边,又去扯她袍角,凑近火堆烘烤着。火焰映在二人脸上,越发显得亲近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坑里的火已经燃得只余灰烬时,慕轻烟挽起袖子将坑上她堆垒起的小土包一块一块小心的拆掉。
秦衍在一旁帮忙。
“秦衍,你将那个捞出来。”慕轻烟吹着被烫的发麻的指尖,另一只手指向坑中央那个被她抱回来的大泥团。
秦衍伸手便要去抱时,慕轻烟急忙拉住他,“不能用手,太烫。”她回身寻了两截树枝递向秦衍,谁知他已经将那个泥团从半明半灭的灰堆里捞到了坑外。
慕轻烟一声欢呼,扔掉手上的树枝立刻凑过来,绝美的脸上带着少有的欢喜。
“你确定那只鸡还能吃?”秦衍怀疑的问她。
慕轻烟傲娇的斜了他一眼。
她也不等泥团的火气散尽,倒转剑柄将泥团砸裂。从那碎裂的缝隙中有热气带着丝丝香味飘散开去,她用小嘴吹着气就去剥那烧硬的泥壳,剥落了巴掌大的一块,里边白生生的鸡肉带着鲜汁露了出来。
“秦衍,摘两片树叶给我!”慕轻烟欢快的唤了秦衍,要过他的那把匕首,把剥光了泥壳的鸡肉切剖开。
秦衍摘了树叶落回原地,伸手欲给她。
“你拿着,凑近些!”慕轻烟将割下来半只鸡移到秦衍手中的树叶上,又从百包袋中拿出一只小瓶,倒了些盐末在鸡肉上,“尝尝看!”她眼睛明亮,带着热切催促他。
秦衍已经闻到了鸡肉淡淡却经久不散的香气,他在她渴望的眼神中咬了一口。鸡肉初入口时带着盐末的咸,可当你咀嚼几次后才发现那入口即化、香浓细腻的味道真真让人欲罢不能。
一日未曾进食,他这会才知道自已是真的饿了。看了一眼她弯弯的笑靥,点点头再不说话,半只鸡一会功夫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慕轻烟将剩下的半只如法炮制了,慢条丝理的吃着。见他所剩无几时,又扯下一条鸡腿给了他。
秦衍将关节上的脆骨都咬下来,在口中嚼着。
慕轻烟微怔,一时又想到那两个小东西。虽然父子三人未曾见过,可是吃东西的喜好却如出一辙。
二人吃完后收拾着灭了火源,又在溪中净了手。秦衍将两匹马都栓进水草丰盛处,寻了慕轻烟息身的大树,飞身而上落在她的身侧。
自然而然的揽她入怀,把她的头靠在自已的臂膀上,听她浅浅的呼吸,心中说不出的安定。从前年少时,他梦想着纵横江湖,信马由缰。可他注定了要为东楚的江山奔走,不得不舍下从骨子里渴望的自由。
如今,她又回到了他的怀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彻底让他明白了,他羡慕江湖豪客,不过是想追寻她的消息,双飞双栖。
他不知自已是何时开始倾心于她的,或许是第一次松江畔,那时的她还未曾长大,一点也瞧不出如今绝色的美貌,可那一次之后他偏偏就再未忘记过她。
也或许是在他初回京城时,在靖王府中与浓妆艳抹的她相遇。人人都说她顽劣不受教,一无是处。可她却又被京中最尊贵的家族长者宠爱着,那纯净的眼眸如两弯碧湖,清澈见底。所有人都说她自小许给了南宫胤,可惜了世家大族的长子嫡孙,可是他偏偏觉得是南宫胤点尽了先机。
更或许是第一次遇上传说中公子未央的画作,那远山黛翠中若隐或现的寺墙,峰峦叠嶂里朱顶华盖的仙亭,笔锋婉转细腻,又不失恢宏大气。
亦或是那次西郊烟花坊,她声音细润,条理清楚的与制花大师的交谈,那种虚心求教潜心学习的模样,任谁见过也不会说慕家小姐一无是处。
直到那次北漠再遇,他才对江湖有了莫大的向往。
直到见到洛辰挽起她的手,他才知晓自已也会动情。
南诏种种自不必细说,让他认识了另一个未央,一个心怀家国的女子、一个肯舍自身性命拯救江山的女子、一个文韬武略兼备的女子。
举世无双。
慕轻烟在他怀中翻动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头偎得更深了些。
秦衍眼中的破碎瞬间消失,他低头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发心,“睡一会,有我在呢!”
“嗯!”慕轻烟难得听一回话,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秦衍忽然想到未央怀过的孩子,神情瞬间激动起来。他抬高慕轻烟枕着的手臂,紧紧的盯着她疑惑的眼神,狂乱的问她,“孩子呢?”
“什么孩子?”半睡半醒间,慕轻烟一时没回过神来。
秦衍的手颤抖着覆上她的小腹,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慕轻烟挣开他的手,翻身又躺下,留了个背影给他。
秦衍心情激荡了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他将她又揽抱回怀中,轻轻的拥着。眼睛定定的望向慕轻烟被衣领遮盖住的血蝶,虽然未再问什么,可是他的心忽然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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