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染远远望见了跟在竹君身后的元疍,看着他指着自己对竹君说个不停。
“哟,这算是打了奴才,主子过来算账吗?”肖林染嗤笑一声,潇洒地甩开扇子,喊一声道:“小的们,跟少爷我找乐子去!”
“是!”肖林染身后的一众小厮立马兴高采烈的高声大喊,跟着肖林染大摇大摆走过去。
竹君原地定定站着,等着肖林染等人过来。
今日出宫,竹君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棉布衣裙,身上所佩戴的饰品一应俱无,只戴了一个外公送自己的项圈,长发用锦绳束住,在后脑处垂了两绺流苏。
要是有旁人看着,定会说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不过……
肖林染裹挟着一身“谁能奈我何”的气势拨开人群直直往竹君站定的地方走过来时,在不到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一动不动的站住。
跟在肖林染身后的一众小厮没有反应过来,匆忙间刹住脚,在他身后乱成一团。
“主子,您怎么了?”六子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凑过去问肖林染道。
“……六子,快,快点扶住少爷我!”
“啥?”六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面前的肖林染向后仰倒,瘫软倒地。
六子连忙用力搀住肖林染,同时还不忘把其他几人叫过来帮忙。
“瞎了你们几个,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其余几人七手八脚勉强让肖林染站直,肖林染有气无力却又焦急的催促道:“快、快走。”
“主子,咱不是说要过去找乐子吗?”六子不解,“您这咋还要跑?乐子不找了?”
“你傻了你!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肖林染蹦起来给了六子一个暴栗,“快走,想要活命就快走!”
看自家少爷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六子也明白情况有些不对劲,立马招呼其余几人架着腿软的肖林染回头就跑。
正等着人过来的竹君几人被肖林染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晃花了眼,风吹过,好半天荣娘这才不确定道:“所以这是……人跑了?”
竹君满脑袋黑线,心里忍不住嘀咕道:“难道这人原先见过本宫?”
想了一圈,竹君实在想不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过此人,甩甩头也不再多想。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快点去买酒,再耽搁都到正午了!”
竹君打了一声招呼,十六和十四立马跟上,荣娘一脸无奈地从旁边的小摊处拖着衣领把元疍拽出来,一行人绕过路口进了集市。
【】
东阳公府,东阳公姜恒端着酒杯不住地赞叹道:“哈哈哈,还是我家小君儿心疼外公,知道外公爱喝酒!”
竹君满脸无奈道:“外公,您就少喝些吧!”
“要是让舅舅知道我给您又买酒了,还不知要唠叨多久呢!”
“别跟我提那小子,天天这不让吃那不让喝的,烦死了!”东阳公一脸不快,狠狠地饮了一大口酒。
竹君哭笑不得:“舅舅也是为您好,对了,怎么今天府里不见舅舅?”
“今夜他要夜间巡逻,一直待在军中。”东阳公高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外公既得了清净,还能有口酒喝!”
竹君看着不住灌酒的外公无奈摇了摇头,道:“外公,君儿今天带的酒不过一壶,也就让您尝个味道而已,您还是喝慢点,等会要是没有了,我可不会再给您买。”
“你这丫头!”东阳公吹胡子瞪眼道:“枉外公这么疼你……”
“好了外公。”竹君打断东阳公的话伸手夺下他手中剩下的半壶酒,道:“您方才已经喝了半壶酒,这剩下的半壶晚间喝,免得您晚上用膳时抱怨没酒!”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东阳公又要接着吹胡子瞪眼,却被竹君一招手叫过来的两个少年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小十六吗?这位是……?”东阳公转过头疑惑道。
“这是十四。”竹君笑着给外公介绍十四。
“哦!原来是十四公子。”东阳公作恍然大悟状,转头看向竹君时却一脸的不快,竹君赔笑着对上外公的脸,连忙招呼两人道:“快叫外公!”
“外公!”“外公!”十六十四很有眼力见的口称“外公”并且对着东阳公深深行了一礼。
躲闪不及,东阳公受了两人一礼。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东阳公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十六十四两人手足无措,低头站着一动不动,不知该怎么办。竹君正要上去打圆场,这时,一个差不多与十六同岁的小女孩从后面小跑出来。
这个女孩锦衣华服,粉雕玉琢,长相与竹君略有几丝相似之处,脖间戴着一个与竹君一模一样的项圈。
“表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早点告诉琪琪啊?”
姜琪,东阳公的孙女。
看见姜琪,竹君心下不由一松,说道:“表姐刚来没多久,对了,表姐今天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就在前厅放着,快过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真的,表姐真好!”小姜琪高兴地拍手。
“琪琪,这位是你十四表哥,快叫表哥好!”竹君指向十四,示意姜琪叫人道。
看见拘谨地站在旁边的十四,姜琪一脸好奇,却也没多问什么,乖巧地给十四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姜琪见过十四表哥。”
十四手足无措,立马躬身回了一礼,开口道:“十四见过表妹。”
打发三个小孩去了前厅玩耍,竹君没好气地劝慰生气的外公道:“外公,君儿说了多少次了让您心胸宽广点,怎么现在又给他们气受?”
“心胸宽广?”东阳公气道:“老夫当年就是心胸太过宽广,这才致使你母后身死,现在倒好,齐王那小子居然让你帮他带儿子,哼!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安抚住气鼓鼓的老头,竹君站起来替他按压着肩膀道:“外公,什么叫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们是我的弟弟,我照看他们是应有之理!”
“是,却是应有之理,但跟老夫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老夫的外孙子!”
竹君假装生气撒娇道:“外公,您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话都不让我这个老头子说了?”东阳公看都不看竹君一眼,伸手抚了一把胡子站起来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嫌弃我这个老头子,那老头子就不再你眼前晃悠了,唉——!老了老了,就是讨人嫌,算了,老夫去后面溜溜腿!”
“外公~!”竹君撒娇的声音变大了一点,伸手搀住东阳公,陪着他一起往后花园走,边走边说道:“外公,您别生气了,您听我跟您解释好不好?”
两人走到花园中,竹君的小手握住东阳公的大手中。感受着外公掌心的温暖,竹君心中起了几丝暖意。
“外公,您其实心里都明白,何苦为难君儿呢?”
“哼!”东阳公面色不渝道:“道理是明白,但是外公心里就是不高兴。”
东阳公叹气道:“也怪外公没用,帮不了你太多。”
“怎么会,外公已然帮了我许多了!”竹君摇头道。
“现下十六目盲,你找来十四那小子,是想再找个根苗培养?”东阳公经过竹君安慰,心下稍缓,说起十六和十四两人,东阳公疑惑道:“不过若是你这么早做打算,齐王那小子向来多疑,会不会对你多加防备?”
“那倒不会!”竹君胸有成竹的笑道:“外公,您也莫小看君儿,这宫里的腌臜事不比外面少,但是君儿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还有啊!您不要再给十六和十四气受了,他们在宫里也不容易。”
竹君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量将自己暗自给十六下毒一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东阳公。
东阳公深深看了竹君一眼,点点头道:“你跟你母后一样,满肚子坏水,倒是我多虑了!”
“外公,什么叫满肚子坏水!”竹君有些气愤。
“别跟我摆着臭脸。”东阳公质问竹君道:“你先给外公解释一下,既然做好了准备,又为什么要把宫里藏的那些人给撤出来?”
竹君面色一肃,想了想,开口道:“外公,莫怪君儿唐突,君儿想问问外公,近些年来,有没有往宫里使过力?留了几下后手?”
东阳公没有生气,只是奇怪道:“你母后在时,家里倒是往宫里使过一点力,但是把你母后惹得老大不快,往后也就歇了这份心。怎么,宫里又有哪家人出幺蛾子了?”
说道这里,东阳公促狭一笑,感觉脚下都轻便了不少。
“没有就好!”看着外公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竹君无奈摇头。
“这些天您和舅舅就安分些,平时也不要随意出去,在家里找点平心静气的事做,过几天宫里有大变动,咱们不掺和,在旁边待着看戏就成。”
“还出去?”东阳公摆摆手道:“你外公我走路都费力,没什么心思往外跑!”
竹君笑道:“君儿也是担心外公嘛!”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花园门口,门口处一个麻衣老汉拿着扫帚轻轻扫地。
竹君和东阳公又交谈了一会,搀扶着他缓缓往前厅走。
“对了外公,前几日我从母后的东西里翻出了一只青琉璃茶壶,很是神异,可惜被父王拿走了,我听人说是您以前送进宫里来的,想问您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个。”
东阳公气道:“你也想要一个?美得你!当年你母后有孕,你外公我搜寻了多日拢共才找到那一青一白两个琉璃壶,白的也就不多说了,但就那个青色的琉璃壶,无茶而自香,泡出来的水有温补之效,最是暖人心肺不过。你可倒好,随手就送给齐王那小子,你……你可真会败家。”
竹君讪笑道:“君儿怎么知道那个壶这么珍贵,也没见母后用过啊!”
“哼,那时你母后光顾着照看你了,估计东西送进宫连看都没看。”东阳公说起王后有些伤心,竹君岔开话头道:“外公,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陪您去前厅用膳吧!怎么样?”
“哼!看见那两个小子我就来气,不吃!”老小孩偏头生气道。
“走嘛走嘛!君儿陪着您!”竹君一边哄着东阳公,一边轻拉着他往前面走。
斜阳悠悠,扫地的老汉动作不变,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前,老汉才支起腰锤了锤腰眼,拖着扫帚离开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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