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忽然被这些存在点名,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缩头乌龟,他向那位丈夫靠得更近了,身旁的新郎官低低地笑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在唐宁耳边响起,如同落叶拂花逐流水,“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原本喝空的酒杯再次满上,新郎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微醺的声音对唐宁轻轻念道:“百年浑是醉,三万六千场。”
“好!喝得痛快!”
身旁人似乎真的有些醉了,他走得浪浪沧沧,体态风流,唐宁紧张地试图扶着对方,岂料那人也不和他客气,一下子就把身体压在了他的肩上,那薄唇隔着红盖头碰了碰唐宁的侧脸,“娘子。”
唐宁慌张地别回头,那滚烫的唇就从他的侧脸擦到了他的耳根,低哑微醺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唤道:“娘子。”
新郎官的声音可真是好听,好听到唐宁的半个身子都要酥软下去,周围那些踮起脚尖行走的存在又开始笑,唐宁既害怕又委屈,颤颤的声音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埋怨,“你、你醉了。”
那散发着酒香的气息在他耳边拂过,如风来,又如风去:“看到娘子,我自然醉了。”
纪连韫这个人,怎么突然这样说话啊?
都说喝酒会暴露一个人的本性,纪连韫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醉了就、就......
唐宁咬着下唇,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努力扶住纪连韫,对方搂住了他的腰,唐宁的腰本就被腰带勒得生疼,这下纪连韫只是轻轻一碰,唐宁的腰就疼到发颤。
“娘子小心,我们要跨门槛了。”唐宁看到周围那些人的脚都轻飘飘跃了过去,他看得更慌了,提着裙摆颤颤地跨过门槛,进了婚房。
这婚房看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个老房子,只不过装饰好像都重新布置了一遍,红地毯遮住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小小窄窄的床上铺了绯红的被褥,连白色蜡烛都变成了鲜艳的红烛。
唐宁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他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站定在了他的面前,那好看的手拿着一支玉如意,唐宁虽然有些看不清这玉如意上雕了什么,却也能感到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菲。
就和对方送给他的聘礼那样。
纪连韫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唐宁一边茫然地想,一边看到那玉如意缓缓掀开了红盖头,其实唐宁有点不想这个盖头这么快掀开,因为他不想去看那些踮起脚尖站立的人。
可这种事情由不得他,红云般的盖头被轻轻挑起,露出了那张压过所有艳色的脸庞,唐宁怯生生地抬眸望去,他先是看到了纪连韫的脸。
此刻的纪连韫,格外不一样。
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了一股难言的贵气,不像什么穷苦村民,反而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人。
那一双似乎藏着雪山镜湖的眼睛凝视着唐宁,红烛摇曳,嫁衣翩跹,万丈软红尘尽在这双眼里。
纪连韫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娘子。”
唐宁的心尖也被这一声娘子叫得颤了一下,他避开纪连韫专注的凝视,转而看向周围其他的人,小小的婚房里挤满了闹洞房的人,而这些人却没有唐宁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骇然模样,相反,这些人各个都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是这个偏僻山村里能出现的人物。
“新娘子生的可真美。”“我都羡慕了。”“不行不行,现在想再灌你一杯!”“诶,别单灌他一个人啊,你们说现在是不是要喝交杯酒了?”
这些人笑了起来,他们拿出了两个精致的酒杯,“对,交杯酒!”
装满酒水的杯子递到了唐宁手边,唐宁握住杯子,在那些人的起哄声中和纪连韫摆出了喝交杯酒的姿势。
“快!快喝一口!”“饮过交杯酒哟,今生共白头哦!”
酒杯抵住了唐宁的唇,那摇曳着红色烛光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唐宁,杯沿撬开那紧闭的牙齿,探到温热的口腔中——
一道弥漫着风雪和酒香的液体灌入喉中。
那酒香是混在冰雪中悠悠的一缕,只一缕便足以醉人,昼夜在此刻颠倒,乾坤逆转,冷热交替,日升月恒,似乎有谁将漫天的星辉与明月都盛进杯光。
唐宁不太适应地咳嗽起来,晶莹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下来,没入红色的嫁衣中。
一个气质凌厉张扬的人手里握着一个绑了线的苹果,冲唐宁和纪连韫道:“喝了交杯酒,现在是不是该吃苹果了?”
说着他将这鲜红的苹果放在了唐宁和纪连韫的中间,唐宁现在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眼中有水汽在晃荡,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透着难言的诡异,可是、可是......
这种怪异看上去平静又美好,苹果没有突然变成爬满蚂蚁的骷髅头,也没有流出血滴,眼前的一切都蒙着镜花水月般的幻影。
他轻轻凑上去,和纪连韫一起张口咬向苹果。
苹果突然被人向上提起,唐宁和纪连韫的唇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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