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一下,常八九迷迷糊糊地从梦中惊醒,翻身拿过来手机,眼睛半睁半闭地盯着亮起的屏幕。
“九哥,晚上出来聚聚?”是科子的短信。
科子是常八九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没少干坏事。虽然科子比常八九小一岁,从小就喊常八九“九哥”,但科子的胆子比常八九大的不是一点半点。比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科子教常八九爬树掏鸟窝,结果还没够着鸟窝就被路见不平的几只蜜蜂蛰了。科子的两只手肿得跟棒槌一样,又疼又痒的,在诊所的地上直打滚,回到家接着被他爸妈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还有一次,科子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烤鱼食谱,非拉着常八九下水捉鱼。俩人在海边摸了一上午鱼,最后就捡到两三条五厘米左右长的小鱼,还是被海水冲到岸边的。等到俩人准备穿好衣服回去的时候,发现放在岩石上的衣服和书包被人偷了,回家又是一顿毒打。
常八九觉得科子能活到今天一定是踩了狗屎运,小时候傻不拉几的臭小子现在都开始交女朋友了,三天两头叫他一块儿吃饭,也不怕两千瓦电灯泡亮瞎了眼。
“不去,烦。”常八九回了科子一句。
“你怎么天天烦,讨不讨厌?爱来不来!”
常八九笑了一声,慢慢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从半遮的床帘可以看到附近的小商铺亮起的点点灯光。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
站在窗户前,常八九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数人表情严肃,目光呆滞,看不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体面人。
这里是东海湾著名的“贫民区”,住在这儿的很多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当然也就很难看见有人是每天都会笑的。
有一个人除外。
常八九把手摸进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熟练地就要点烟,突然意识到什么,手顿了一下。
他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然后一股脑地把手里、兜里的烟,还有打火机全扔进了垃圾桶里,扑到洗手池边用冷水泼了十来下脸,他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擦了擦脸,常八九坐到沙发上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
“妈?”他的声音很低。
听筒里传来病人的一声哀嚎,“护士啊,我这胸口又闷又疼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您放轻松!躺下,来,就是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那个,王姐你帮我看着点,我出去接个电话。”
“九九,怎么啦?”常八九每次听到妈妈喊自己小名心里都特别温暖。
“没什么事!”
“嗯”,老妈停顿了几秒,问他,“你爸回来了吗?”
常八九的爸爸已经半年没回家了,他一直没敢告诉老妈。
“他今天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常八九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老妈撒谎了。
“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个月很忙,可能回不去。”
其实老妈闲了也不见得回家,这个失败的家庭只会令人心力交瘁,他曾经也拼了命地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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