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月饼扬扬眉毛,往树林边缘走去,“谁会这么无聊?估计你自己都不信。”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一只叫花鸡之间的战争:“他们用了大半夜,把咱们引到秀峰,早就说明白了,猫腻就在这条瀑布。”
“不傻啊。”月饼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眯着我。
我没好气的回了句:“第一,我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第二,我不聋!这么响的瀑布声,我能听不见么?”
“还有呢?”
“庐山瀑布是个泛称,实际有很多条瀑布。当今最有名的当属三叠泉瀑布,”我双手虚空画着一个香炉形状,“大多数人,读到《望庐山瀑布》,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叠泉。来的路上,我也犯了这个常识性错误。后来一寻思,三叠泉瀑布发现于宋代,唐代的李白显然不会知道。那么,他写的瀑布,肯定就是由香炉峰、双剑峰形成的秀峰那条。更何况,‘日照香炉生紫烟’,写得很明白了。”
“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有时候还挺管用。”月饼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如果不是老山魈引路,或者你这么一说。换成我自己,真去了三叠泉瀑布。”
我拍了一把月饼结实的肱二头肌,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肌肉诚可贵,脑子价更高。”
我们俩这么相互插科打诨,其实是故意换换思路,不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么边说边走,山势愈发陡峭,瀑布声如奔雷,树叶沾着大片露珠,层层水雾漾在林间,空气湿润清新,原有些困顿的精神,为之一振。
随着“轰轰”的瀑布撞击岩石的声音越来越响,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像下起了毛毛细雨,细细碎碎的水珠悠悠落下,将我们淋个精透。再前行几步,如同推开了一扇陌生世界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我擦了把满脸的水珠,望着那条洁白如练,顺着陡峭山岩奔腾直下的秀峰瀑布,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绿的树、灰的岩、白的瀑、蓝的天,几种层次分明的简单颜色,像是丹青大师随意勾勒的水墨山水,完美地融入眼帘。层层叠叠的山峰直抵天际,绵绵不绝的树林笼着陡峭崖壁,更显得瀑布突兀倾泻,根本没有源头,分明就是由天而降,直落九霄。更秒的是,瀑布击打岩石,水珠弹起,“轰轰”声好似战鼓擂起,卷起白如冬雪的惊涛,变幻着各种形状,犹如万马奔腾,又如万军临阵。
唯一美中不足,瀑布一侧,观景的空中缆车贯穿群山,巨型李白石像泛着黄渍,煞了这般大好景色。
此情此景,再联想《望庐山瀑布》,寥寥几笔,二十八个字,使得秀峰瀑布的雄浑瑰丽、巧夺天工、末势犹壮的景色气势,跃然纸上。
“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诗人!”我一时间忘了此行目的,完全沉浸在诗词带着实景,突然闯进想象世界的奇妙。
“感慨完了?忙正事吧。”月饼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由上及下观察。
我嘟囔句“扫兴”,按照堪舆格局盘算着山势走向、五行位置,推演有无暗门密道。
忙活了好一会儿,月饼揉着眼,略有些失望:“有收获么?”
我摇着头又推算几遍:“五行、堪舆、格局、走势,没有人为痕迹,既不相生也不相克,太自然了。根本不符合古人隐居、藏身、匿宝、立穴的规矩。”
“瀑布后面也没有暗洞。”月饼挠了挠头,满脸尴尬,“我以为会和海南黎母山那条瀑布类似,水帘后面藏着暗洞……”
“这都多少年的风景区,有暗洞早就发现了,还等着咱们找到上头条。”
“南少侠言之有理,所以杂家也就放弃寻找了。”月饼慢悠悠地把望远镜塞回背包,顺便摸出压缩饼干,一人一块啃着。
“那个唐诗宋词手抄本,总不会是让咱俩来赏景儿的吧?”我让压缩饼干噎得难受,伸着脖子灌了口水。月饼没我这么好的心情,时而念着《望庐山瀑布》,时而重复着山魈说的话,盯着瀑布发呆。
性格使然,我没月饼那么在意,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又不输钱不输地的,何必为难自己?这世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都要我们去解决,哪有那么多时间?向天再借五百年么?
说不定那群偷鸡的老山魈,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再给我们一些提示。
月饼闷着脸啃饼干,眉头皱得都能沾成一坨了,忽然魔怔似的站起,侧身歪头盯着瀑布,又直挺挺躺在地上,仰头望着瀑布。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公公,你这是唱哪出儿?”
“南瓜,躺下,我这个位置,往那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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