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主意了。”徐勇健脸上滴答着血水,红一道白一道,活脱脱京剧里的丑角造型。
我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打了粉底,强忍着周身麻痒,“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娘炮!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不愧是戏班后裔,真把自己当明星了啊?粉底……哈哈哈哈……”
“我的智商,足以破解石墓的秘密。你的书里,记载了很多五行格局、八卦机关的秘术。”徐勇健脸腮肌肉“突突”跳动,使得这张红白夹杂的脸更显得滑稽,“在你死于‘蚁蛊’之前,我一定先杀了你。你竟敢戏弄我?让我这张魇族最高贵完美的脸粘上了血!绝不原谅。做好受死的觉悟吧!”
“你他妈的日本漫画看多了是不?哦,对了……你是《日本异闻录》看多了。”我盘膝端坐,收敛心神对抗麻痒,“知识不是靠死记硬背书本掌握,智商也不是靠刻意模仿拥有。上学时,这种人叫做‘书呆子’;社会里,这种人叫做‘没创意’;成语里,这种人叫做‘东施效颦’。”
“我想到了一种让你死得很好玩的方式,到阴间体会有没有创意吧。”徐勇健连番被我击中性格的致命弱点,完全出离了愤怒,根本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
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那扇石门,已经打开了一半。赤红色雾团夹裹着腥膻的空气,好像掺了血的牛奶般浓稠,潮水般涌出石门。我运足目力,模糊看到石门极深处,有一道模糊的巨大红色影子,两团拳头大小的赤红圆光,烈火般闪烁跳动。
“南,朱雀位,五行属火。星宿有七,为‘井、鬼、柳、星、张、翼、轸。’《书?尧典》‘日中星鸟’。清孙星衍疏,‘经言星鸟者,鸟谓朱雀,南方之宿……’郑康成之意,‘南方七宿,总为鸟星’。”
“你在说什么?”徐勇健顿住脚步,疑惑地思索着我这几句话。
“我说的是,你已经死了。”我把军刀别回腰间,半靠着盛满汩汩清水的石盘,摆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
终于,红雾渐渐浸染了徐勇健的身体,把他包裹于雾中。徐勇健这才察觉,触电般后跃几步,反而扎扎实实陷了进去。
雾气实在太浓,我看不清楚他的举动。影影绰绰中,徐勇健双手胡乱挥舞,像踩到烧红的铁板跳来跳去,声音透着极度惊恐:“哪里来的雾气?为什么是红色的?南晓楼,你做了什么?”
“嘎!”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由石门深处传出,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针插进耳朵,刺透耳膜那样疼痛。我几乎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我的血,揭开了墨子镇妖墓的秘密。”
“墨子……镇……哈哈……你当我傻子么?这所魇族密室,拜奉鲁班祖师,哪里来的墨子?你肯定是利用了石墓某种格局和水流走向,使你的血化成雾气,干扰我的视线,扰乱我的心神,再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闲聊时,月饼曾经提起过关于蛊术的某些事情——蛊,分为“选、封、浸、练、养、施”六个步骤,才能达到人蛊相通的程度。养蛊人的身体、精神的强弱,会直接影响蛊的状态。
满身麻痒难耐的感觉轻缓了许多。不消说,自然是徐勇健的精神力正在减退。我揉着太阳穴松了口气:“徐勇健,你绝对不是傻子,因为你比傻子还傻。”
“嘎!”又是一声怪叫由远及近,在封闭的石墓里回声震荡。石门“吱吱嘎嘎”完全打开,“咣当”巨响撞上石壁。一股炽热刚猛的热气,由石门深处的通道喷涌而出。红雾受热,顷刻间化成水滴,洋洋散散落下,在青石方砖留下了一朵朵红色莲花状的水渍。
徐勇健早被突然的变故惊呆,浑似全身浴血的血人傻愣愣站着。“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古战场两军交战擂动的战鼓,肃杀震撼之势,
激起我的阵阵寒意。
石门深处,究竟会出现什么?
“什么东西……在……在我后面?”徐勇健的双腿触电般抖动,结结巴巴自语,眼神错乱涣散,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每年高考,总会出现几则“学霸高考意外落榜,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出现问题甚至自杀”的新闻。专家呼吁“加强当代青少年心理素质培养”,诸多键盘侠大放厥词,极尽幸灾乐祸之能事。
试想一下,在最擅长的领域经历最意外的失败,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这不是区区“心理素质脆弱”就能一语带过。“摔倒了爬起来”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人。大多数人,摔倒了,只会在泥泞和疼痛中放弃了前行的希望。
徐勇健,傲慢、狂妄、聪明、自信……这种性格,顺境时,是世人目光中的成功者,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逆境时,不需要外界阻力,他自己就会被自己击垮。
他出身魇族,背负着魇族千百年来“破解石墓秘密”的重任,又用了六年时间对我和月饼详细了解掌握,布下这么大一盘棋,每个环节都异常缜密,没有任何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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