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日那天,小城佑神情凝重地站在城西墓园对面的山顶凉亭里,眼睛死死盯着墓园里一排排披上白衣的墓碑,手边的鸢尾正在寒风里凋零。
“小伙子,雪越下越大了,这个时候爬山很危险的,你还是赶紧下去吧。”
“好,谢谢啊。”方天佑回头,一个穿着管理员服装的中年男人走进凉亭,一边拍打身上的落雪,一边招呼他下山,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戴好,礼貌地向管理员点点头,走出了凉亭。
“铃铃铃。”
“喂!”
“方天佑,你怎么还不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庆年严厉的斥责从听筒里传出来,许多年的紧张相处早已让方天佑对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免疫,他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好好和儿子说话,他都多大了还一张嘴就骂,电话给我。天佑啊,是妈妈。”
“妈。”
“今天你来吗?以前你不愿意来也就算啦,今年是第十年,而且今年你刚结婚,家里的事也要让人家小涵参与进来才好,你不带她来显得我们不懂礼数不是?”
“知道了妈,今天这个天气带她出门不方便,改天吧。”
“又是改天?祭日能改天吗?你也不要怪你爸爸生气,这些年我们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你对你哥哥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妈,你们今天就好好祭拜吧,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天佑你…算了,挂了吧,还跟他废什么话,就当我们没有教好他。”方庆年抢过电话粗暴地挂掉。
“呼!”方天佑长舒一口气,盯着黑频的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揣进口袋,握着鸢尾的手握的更紧了。
等方天佑从山上下来走进墓园时,方家父母早已驱车离开,他脚步沉重地靠近那个困扰他10年的噩梦,方天佐灿若星辰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了20岁,看着黑白照片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方天佑的内心是崩溃的,没有人知道哥哥走后的几年里他有多痛苦,几乎每天都被噩梦缠绕,那噩梦让他没有勇气靠近这里。
“你可好了,天天在这儿笑着,苦难都留给我一个人承受,最后还是你赢了。”方天佑蹲下身用手擦干净照片上的雪花,低头的瞬间目光被放在边上的一束墨菊吸引。
“有其他人来过吗?这不是妈喜欢的花。难道?”方天佑心里闪过一个敏感的念头,迅速起身向私下张望,下着雪的墓园里却始终空无一人,“呵。我在想什么?你也觉得很可笑吧。”
墓园的另一边,夏禾正陪着小雅看望她的奶奶,“走吧,小夏,我们回家。”
“走。这里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啊,小时候是我们陪你来看奶奶,现在是我们互相陪着来,生命真是无常,我那时候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我爷爷奶奶也会睡在这里。”
“往好处想嘛,这下他们又能继续当邻居了,也不孤单。”
“呵呵,你这么想也对哈,只是遗憾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我爷爷一辈子好像都在我身上较劲了,我还没有学出成就来,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谁说的,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干嘛老那样想。”
“走吧,雪下大了,等会儿该不好打车了。”
“过来,我给你撑着伞。”
“哎呦,地上还挺滑,你抓着我啊。”
“走吧我的鞋不滑。”
“那我抓着你。”
“呵呵呵,好呀。哎,你刚才和方天佐说什么了?”
“对不起和原谅你。”
“对不起、原谅你。真的原谅了吗?”
“不然呢?”
“你舒服就好。走吧。”
两人手挽手撑着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径直上了人行天桥,桥下的方天佑裹紧了外套匆匆驾车离开,缘分再一次让他们巧妙的错过了。
“喂,小雅,你吃了饭快来小夏家,本王子要召见你。”
“好你个臭王子,回来了也不联系我,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
“怎么会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知道多想你。”
“听你鬼扯呢。”
“那你快点儿来啊,我们等你。”
“不行不行,我下午奶奶,你们也陪我去。”
“这样啊,那好吧,咱们一会儿再联系,小夏那个懒鬼才刚起床,杨阿姨做了饭我们正要吃呢。”
“哈。在爷爷的眼皮底下能睡个懒觉,也是不容易。”
“这不是我在呢嘛。”
“是是是,知道你重要了,先吃饭,咱们一会儿联系啊。”
“拜。”
“小夏你快点儿,洗好了出来吃饭,下午咱们陪小雅去看奶奶。”
“哦,知道啦。”
“小雅这个孩子真是命苦,好在张奶奶把她教的很好,不然啊,摊上那么个后妈,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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