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问我?”良久,冷凝月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手托腮看他。
“问什么?”段暮白反问,表情平淡的模样,仿佛他真的不知道冷凝月是什么意思。
不等冷凝月继续说什么,他就淡淡道:“如果我们出生在了百年之前,恰逢是在那一场大战之后降生的,我便会问上一句,你想报仇吗?”
“如果我们早出生几十年,赶上了罗阙国刚刚覆灭,世人的心目中还有罗阙国的存在的时候,我也会问上一句,你想要复国吗?”
“但,我们既不是出生在了百年前,也不是出生在了几十年前,而是百年后的现在。”
“过去,太遥远了……我不认为,冷姑娘会执着于算不上仇恨的仇恨。”
算不上仇恨的仇恨……
冷凝月轻笑一声:“说得好!”
他果然,很懂她。
莫说她并不是天绝大陆土生土长的人,只能算是半途插、进来的穿越者,罗阙国的旧事对她而言算不上是仇恨。
就算她真的是原主,是罗阙国皇室的后人……
可,她生于凌风国,长于凌风国。
当年,冷夫人都没有去绸缪报仇,那她,就更加没有立场了。
何况,罗阙国当年的百姓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变成了凌风国的子民,就是搬迁到了朝焰国中去。
经历了百年时间,老的罗阙国子民大多已经死去,而他们的后代……
怕是也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罗阙国的子民。
去复兴一个没有子民的国,这事儿……就算是吃得再饱的人,也做不出来。
“其实,虽然我不打算复国,但这里的景色却是不错的。”两手托着腮,冷凝月看向殿外湛蓝的海景,之前的忧色散去不少:“如果能够在这一片地界上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倒是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隐居?”段暮白原本正在翻看《天绝记事》,却在听见冷凝月地话后,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期许之色:“的确……”
不等他开始在脑海中描绘出美丽的蓝图,冷凝月又飞快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常住!我们只要在这里建个房子,想住的时候就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弹弹琴,作作画,唱唱歌,喝喝酒……”
“若是觉得无聊了,就仗剑江湖!去大漠看孤烟,去桃林看满天粉红色的花海,乘着船出海,看海上的日升和月落……”
段暮白再也看不进天绝记事了。
他偏着头看她,只觉得她所描绘出来的蓝图,光是听着就觉得美好。
就更别提,他是个合格的画者,在她说出这一席话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脑海中描摹好了画本,只差画下来了。
而最令他悸动的,并不是这些美丽的画本。
而是,她在构想这些蓝图里,用了“我们”。
她的未来规划里,有他。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头发烫。
手,也蠢蠢欲动着想要伸出。
这一刻,他忘了什么事矜持,也忘了去真切询问和确定一翻,她的规划和他所设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眼角余光瞥见那一只越来越近的大手,冷凝月小脸一红。
她也发现了那个问题。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纳入了她的生活范围之内,便是描述未来,她也不自觉将他带入了进来。
她刚刚说,我们。
嗯……
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又会不会太快了?
毕竟,她刚刚告别上一段感情没多久。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她穿越后,在她人生中的每个重要时刻,他都在。
她穿越而来的那一日,被“捉奸在床”,当时她只注意到了慕尘卿,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段暮白也在。
在她为了替原主出气,而故意在擂台上羞辱庄霓岚,将嚣张的本性发挥了个十成十的时候,段暮白也在。
在她去太师府赴宴,在琴艺上力压郁尘而小出风头的时候,他依旧在。
这样的时刻,实在是太多了……
就更不用提,她跌落裂风山后上之后,他就更是如影随形。
似乎只要她需要,他就都在。
最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是她。
而不是因为,“冷太师之女”这个身份。
从始至终,只有他,是因为她是她而靠近她。
而在她穿越之前,他和原主从未有过交集。
想到这里,冷凝月心中的所有郁结,就消散一空了。
如果有一个人守护你,是因为你是你,而不含任何附加的因素,甚至在你最穷困潦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未来的时候默默支持,那你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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