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内灯光昏暗,几盏零星的灯嵌在天花板,他急急忙忙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顺手先拧开水龙头,水流如柱,一泻而出。乔琰之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闪过,终于在某个名字旁停顿。他匆匆按下,眼睛下意识紧张地看向门口,又转过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灯线昏暗,更显脸部肌肉僵硬。
“黎哥,是我。”
周寄北叉着果盘里的蜜瓜吃,银制叉在指间灵活翻转。他半陷在沙发里,脸上不见丝毫慌张。酒喝了一半被搁置了,他摇摆着小叉,甚至面露调笑。
“嗡....嗡....”手机屏幕忽然一亮,连带着震动声四起。王付同周寄北一起看过去,周寄北勾了勾手指,将手机攥到手里。
“喂,还没完呢,还有一会。”周寄北语调温柔,眼睑下垂,他转着银叉,银叉离眼睛的距离不过堪堪。
电视里还在播着比赛,解说声吵杂,一阵阵地在耳边回响。周寄北不过抬眼的功夫,球又险些入网。乔琰之在这一瞬,推门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周寄北同他对视了一眼,手指不免蜷缩起来。
“快睡吧,别等我了,阿文会送我回来。琼宇。”最后两字落得微妙,声调带点哄人的意味,恰好完完整整地落入王付耳中。他惊诧地转过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微张着嘴,仿佛能吞下整只鸡蛋。
“啪嗒。”一声响,惊得王付再次侧目。周寄北两指一敲,将银叉随意一置,银叉泛着冷光被扔到盘中,那脆响惊得王付眼光一凛。
周寄北倒是笃定,他反手将电话挂了,随手将手机往旁边一丢。俯身捞起酒杯抿了一口,他朝王付举杯示意,余光不经意地瞥向电视屏幕,忽而一笑道:“冰岛后防摆大巴都能进一个。”
“我猜.....1比1平。”周寄北咬着杯沿,舌尖舔/舐过一圈,眼中笑意不减,始终横穿。乔琰之咬着牙一直没说话,而比赛已至后半场,沙发上的人开始坐立难安,烟灰缸里的烟头不知何时堆积成山,咒骂声不断。
这场戏做到现在,也该到头了。
周寄北抬手按了按发僵的颈脖,他闭眼揉了揉眉心,再度睁眼,他抓住倚在一旁的拐杖握到掌心下,借力站了起来,乔琰之见之,立刻也跟着站起来。
“王哥,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阿文机灵得很,急忙伸手扶过周寄北,只是右脚刚迈出不过两步,王付就拿起遥控将电视掐掉。
解说的话被拦腰截断,随着“砰”一声响,整个包厢陷入诡异地死寂中。
“寄北。”
来了。周寄北的五指又不自觉地翘起,骨节节节凸立的瞬间,他又悄然放下。他的眼中戒备终起,像等待对手出招的狼,背身已弓,要入刀山。
周寄北点着拐杖回过身来,王付的脸半掩在黑暗中,稍显可怖。眼底的笑皆调换成算计。周寄北的眼睛快速地扫过他及周围的人,他讥笑一声道:“王哥,您憋了一晚上,气儿还顺吗?”
“周寄北!”“你他妈说什么?!”这话挑衅意味甚重,引得众怒,王付倒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他挥了下手,左手中指上套着的金戒指亮得刺眼。
“寄北,王哥四年来没亏待过你吧?池子就那么大,我让你吃到了鱼,还条条是好鱼。”王付打了个响指,招来旁边的女人给他递酒,他喝了一口,觉得辣得很,表情古怪。
“自然,没有王哥,乔业哪有今天?”周寄北仍旧站着,他站得笔挺,右腿不带弯曲,背脊倨傲,一瞥一抬间眼下带风。
“呵,你啊。”王付听了哈哈大笑,他手指周寄北,笑得肩膀乱抖,周寄北也跟着笑,只是眼角冰封,一刻未动。
“吃里扒外的狗。搞到老子头上。”王付眼神一变,冷冽至极!只见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酒瓶冲着周寄北的面门直挺挺地砸了过去!周寄北眼色一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拐杖,酒瓶被猛力砸在拐杖上,发出叫嚣,而碎片割过周寄北的袖口后纷扬而下。
“......”周寄北缓缓地放下手,身形因一时而晃,但还是稳住了。他隐忍至此终于不再克制,眼神瞬暗,杀意竟升。
“叩叩。”门外突起敲门声,如同钟摆响得突兀。而不等有人去开门,门把手已被人从外按下,冷风一簇而进,露出一截细长脚踝。
乔琰之转过头去,那个身影便侧身进了屋。乔琰之看见来人后,心里那摇摇欲坠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肩膀因此微松,那人走进来的时候,肩头与乔琰之相蹭,气息伴在颈脖。
“一起看球也不叫我,不够意思啊。”男人身材偏瘦,套一件宽松的飞行外套,他往沙发边上一坐,两**/缠在一块,显得修长。
王付的脸部肌肉趋于崩离,他在几秒间就明白了如今的局面,面目甚至开始变得狰狞。他狠狠地咬着牙,皮肉都快被咬下来,他勾一唇角,露一阴冷之笑。
“黎络,这个局不关你事。”
黎络闻言友好地笑了笑,他双手插袋,右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他忽然摸出一张纸甩了甩,轻笑道:“那么,操纵球赛扰乱市场总和我有关了吧。”
“王付,胃口太大容易撑死。”黎络一抬手,白纸如同柳叶带着劲风甩到王付面前,纸片锋利,差点割破他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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