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宫里的侍寝是极有规矩的,初一和十五皇后独占,哪怕皇后今天身体不适,皇帝也得宿在坤宁宫,这是夫妻的情分本分。
初二至初三选妃;初四初五挑嫔;初六贵人,初七常在答应。初八常在答应,初九贵人,初十十一为嫔,十二十三为妃,至十五皇后中宫,又是一个轮回。
宁儿姐姐告诉我,这叫女子为阴,月有轮回,天常有道,不可错乱。除非有极重要的事,比如此次新人入宫,否则是不会有变动的。
皇上就是再喜欢舒常在,至多也是下午闲暇时叫她多陪陪,至于侍寝,只能等轮到答应常在的那两天。
说这话的时候,我探着头往对面的承禧殿望,看来这舒常在的确是盛宠,否则怎么能入宫半个多月,依旧不见她的人呢。
宁儿姐姐又说,宫里头,按律皇后一位,皇贵妃位同副后,除非没有皇后或有例外,否则是不封的。贵妃两位、妃四位、嫔六位,这是东西十二宫,十二主位;贵人往下都是小主,宿在各宫的围房里,人数则是不限的。
所以看似大家分到的日子差不多,但人数少了,机会也就上来了。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桂花依旧开的茂盛,院子里的太监不停在清扫落下的桂花花瓣,却还是不见干净。我和宁儿姐姐嫌秋日闷热,便让太监将软塌搬到绥寿殿门前来,一边赏花一边喝茶,任桂花伴着树叶落了一身。容嫔娘娘还是在正殿里刺绣,远远的隔着窗户,依稀能瞧见她的影子。
只要我们不出格,做些什么容嫔娘娘往往是不管的,偶尔犯了小规矩,她也只是柔声说一两句便过去了。
入宫半个月有余,后妃虽然不似宫女般不准随意行动,但各自都是闺秀,纵使顽皮如宁儿姐姐,也不好日日夜夜的往外跑,只能拉着我今天绣花样,明天裁衣裳。我更是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只勉强记得了太后是个绷着脸色、头发花白的老人,皇后是个端庄自如,眉目典雅,总是垂着睫的、半姐半母似的人物。
“宫内皇后入宫的早,这么多年也从来平衡六宫,又得皇上敬重,因此虽然无子,但宫内上下没有不服的。”宁儿姐姐斜倚在软榻上喝茶,旁边侍候她的宫女素锦正替她摇着扇子。
素锦是三年前入宫时便分给她的宫女,年纪已有十九岁,做事稳当得很。分给我的两名宫女我也随着宫里的时兴给她们起了新名字,一位绣画一位织心,倒是让宁儿姐姐笑了我好久瞎矫情。
织心刚入宫,年不过十四,做事还需别人教导着,绣画与我同岁,便让她跟了素锦当徒弟,也与我做贴身的侍候。
绣画这会儿正给我摘着树上上好的桂花树,打算吩咐小厨房做糕点吃。我倚在宁儿姐姐身边,问她:“跟现在舒常在盛宠,我是不是就轮不着侍寝了?”
宁儿姐姐摇摇头:“也不是,皇上一天夜里至多可以召幸两位妃子,一位妃子连轮了两次,就会撤下绿头牌,防止皇帝专宠、荒废政事。而且咱们皇上是明君,是极有规矩的人,怎么会有独宠的事出来呢?”
她见我这么问,坐直了身子,拉着我的手又语重心长的道:“你别急,今日是初二,今晚皇帝多半在荣贵妃的延禧宫休憩。宫里的妃子不多,常在加答应算上来也就五位,怎么着都轮上了。”
末了她还拍了拍我的手,劝慰道:“除非真的不讨皇上欢心,否则轮着侍寝是本分的事,这不算什么福气,若要怀上龙子才是真的有福呢。”
她说完,我脸羞得发红,拿手心的扇子去敲她。
两人打打闹闹,又是一日过去。
第二天上午早请,我见荣贵妃身着一身红底团花纹锦缎旗装,漂亮的扎眼,尤其是头顶上一个红宝石珠花更是夺目。
她身边的如妃穿着嫩绿的长衫,挤眉弄眼的问:“贵妃姐姐,你这珠花好漂亮,我怎么没见过呀。”
荣贵妃挤眉弄眼的回答:“如妃妹妹,这是昨儿侍寝皇上赏我的呀,最好的珠花,你当然没见过了。不过别着急,今天皇上就得召你侍寝,你兴许有个蓝宝石的。”
她说完这话,我看见皇后脸都绿了。
宁儿姐姐小声在旁边对我说:“如妃住在永和宫,是宫里唯一的妃位,她姓郭络罗,出身世家,虽然没有荣贵妃那么嚣张,但因为家门相近,父亲又是上下属,因此特别愿意跟荣贵妃套近乎。她和荣贵妃两个人一人占皇上一天,特别喜欢挤兑皇后。”
皇后咳嗽了两声,微微一笑:“是啊,两位妹妹伺候皇上辛苦,得点赏是应该的。新来的平常在和婉答应。”
我听见皇后喊自己名字,连忙与钮祜禄氏平常在一同跪下了。
皇后说:“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姐妹,过几日还得劳顿你们侍候皇帝。这样吧,内库的珠宝有许多,我吩咐珠夏也拿两个给你们去做珠花。”
她说完,看着荣贵妃皮笑肉不笑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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