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长眉一挑,抬眼望去,随即便见到了一个算命摊子,摊子后面坐着一位白发长须,面容清瘦的老道,老道头顶一尊破旧的莲花冠,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瞧不清本来颜色的道袍,正襟危坐,颔首抚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倒真有些山上老神仙的气象,但是配上眼眶鼻梁上的乌青浮肿,则又多了几分滑稽的意味儿,让过往的姑娘们瞧了,都忍俊不禁,掩嘴轻笑。
孔昭走上前去,屈指敲了敲摆满算命工具的长桌,挂上一丝揶揄笑容道:“赵老道,又换地方了?这回是骗谁了?下手这么重,难为你顶着伤还要出来混口饭吃,真是不容易啊。”
赵老道一见是孔昭这个老熟人,不满的轻哼道:“你这小子,见了带伤的老人家,不安慰两句倒还罢了,一见面就来挖苦我?咱俩铁定是八字不合,五行相冲,天生不对眼儿。”
孔昭哑然失笑道:“你都七老八十了,还是个老爷们,我跟你能看对眼儿才叫见鬼了哩,说说,这是咋啦?”
他指了指赵老道乌青浮肿的眼睛。
赵老道唉声叹气道:“还不是铁屠夫,他家一连生了三个赔钱的女儿,一直想生个带把儿的传承祖宗香火,前段时间铁屠夫他婆娘的肚子又大了起来,便找我算算这回是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铁屠夫想儿子都快想疯了,我能不顺着他的意思说嘛?结果,又生了个女孩儿,隔天寻上门来揍了我一顿,还怨我算的不准,你说这事儿能怨我?分明是他婆娘的肚子有古怪嘛!”
拍了拍赵老道的肩膀,孔昭安慰道:“不过你还是得庆幸,铁屠夫脾气虽然暴躁了点,好在下手还算有分寸。”
“这还叫有分寸?”
赵老道挑了挑那像两丛杂草一样的白眉,摸着乌青的眼眶,气得胡子都快飘起来了。
孔昭慢条斯理道:“你老见人骗人,见鬼骗鬼,缺德事儿没少干,一把老骨头了,挨了顿揍,没一命呜呼就当白捡了。”
赵老道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嘿,我说......你小子能捡些中听的好话说吗?”
孔昭轻叹道:“咱们不是熟嘛,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换了别人,我还不说呢!”
赵老道没好气道:“算了.......不扯这些了,老道我今天还没开张呢,你要不来一卦?”
孔昭一听这话,连忙摆手道:“别,我身上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你老还是挑别的肥羊吧,不过招子要放亮一点啊!”
赵老道哭丧起一张脸,说道:“我若是能揭开锅,找到肥......呸,找到贵客,也不至于寻上你这一毛不拔的臭小子。”
“知道我一毛不拔,你还找我?”孔昭翻了个白眼。
见孔昭转身欲走,赵老道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将他按在长凳上,软语相求道:“别生气,我这不是气话嘛,咱俩儿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真忍心看我一大把年纪还忍饥挨饿吗?”
孔昭闻言,心里软了几分,口头上许诺道:“好好好!那你给我算算运势,若是准,得空我给你带些包子来,肉馅的,保证油水儿足!”
赵老道手抚胡须,一脸老怀心慰的神色,这老小子尤擅装腔作势,孔昭就曾见过一个年轻侠客被这老小子故作的高人姿态,玄之又玄的言辞给唬弄住了,当真以为这老道是位游历红尘的得道高人,硬是鞍前马后的服伺了他大半个月,希冀他能教授一招半式。
孔昭至今还记得真相大白后,那年轻侠客脸比锅底黑,愤懑而去的模样。
赵老道理正衣冠,取出一炷香点燃,插入香炉,闭目宁神,片刻后,又取出十二枚枣木制成的灵棋捧于手中,灵棋底部刻字,上,中,下各四枚。
“天清地宁,河图秉灵,焚香一柱,十方肃清,发鼓三通,万神咸听……”
面色肃穆的念完了一长串咒诀,赵老道扬手把棋子一抛,顿时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待它们安然落于长桌上后,拢共六枚棋子底部朝上,露出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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