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冲锋的瞬间,南师彩就冲向了凉匕,迫使对方陷入了一对一的战局,无法增员大部队。
凉匕一手持弓,一手握刀,从容的呵令西戎兵——让他们不要管自己,去完成剿灭村兵的职责。
南师彩的剑与凉匕的刀碰撞在一起,铿锵的交锋中,西戎与三桥村的民众也开始了冲突。
三桥村这边的人群,是将原本的村兵再加上挑选的村民,人数要远比西戎多。
章辰渊为了此战,一共带来了四百人,大多都是手持木矛的普通人。
人们结合成阵,将木矛前举,一边怒吼、一边匀速压向下马作战的西戎,
同样的人数下,着甲的北关士兵都不一定会让肃青勇士惧怕,更何况这等对手?
来自肃青的西戎没有惧色,直接抽刀,纷纷叫嚷着“阿贡塔”。
在旗帜的引领下,二十几个西戎毫不犹豫的冲向了缓缓压来的六百人,一个个如同逆流而上的铁船,他们知道,另外一半友军正策马回旋,准备冲击这四百人的侧翼。
哪怕敌军成了一座真正的山,只要在合适的时机猛击侧翼,大山也会土崩瓦解,正面迎敌的勇士,要像礁石般扛住山一样的巨浪,等待僚骑去撼动敌人的侧翼,其他势力的西戎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无数次战场上的经验已刻进了肃青兵的血液里,成了铁一样的操守与自信。
村民的矛阵开始与肃青人接触,两方的移动纷纷停滞,而肃青的骑手也回转完毕,准备冲来。
居于军阵内的章承渊看见了向东迂回的二十多名敌骑,他分出了五十名弓手与一百二十四名木矛手,让士燮领着,立在东侧准备堵截。
此时此刻,章承渊又发现己方后阵的弓手与投射兵居然在浑身发抖,他情急之下骂从口出,挥刀逼迫他们立马进行攻击。
弓手与投射兵在死亡的威胁下,重新战战兢兢的将视线越过阵列,投向方阵的最前方。
从方阵间伸出的木矛,在夜晚的月光下像某种触角,而冲过来的肃青勇士利落的将一个个触手清除。
两方兵锋相碰,肃青人用弯刀奋力挥砍,木矛一个个应声而断,一个西戎肃青兵在仅两个呼吸内就劈断了五支木矛。
他们怪吼一声,侧身闪过旁边刺来的零星木矛,滑步逼阵,肆意砍杀前排武器被破坏的村兵,后排的村兵努力刺击,但倒下的肃青人只有三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第一排的村兵就已经倒下,第二排的村兵虽然立马将木矛端向前方,承担起了首排士兵的职责,但握矛的手都不复先前的坚定。
士气此消彼长之间,一排排歪歪扭扭的箭矢从后阵射出,落向了肃青兵。
肃青人笑着用刀打飞这些无力的箭矢,这轮箭雨只迟滞了他们的脚步,杀不死任何人。
“唰噈!”
病恹恹的箭群之中,陡然窜出一支风箭。
那支风箭射进了一个肃青人的眼眶,穿透了后脑勺,那位肃青人惨叫一声,骇人的倒在了地上,余者尽皆一寒。
这支箭来自于守御东边侧翼的士燮,他见本阵危急,便怀着“能射一箭也好”的想法,用风射结果了一名肃青人,射完这箭,他的人就与冲来的骑兵展开了战斗,他转过头和村兵一起用箭压制骑兵,支援己方前排的矛手,再无暇顾及本阵了。
这箭对于本阵的矛手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只是让肃青人微微迟疑了一会儿。
才过片刻,他们的勇气就能把这微弱的威胁抛之脑后,继续冲锋,但就是这胆寒的片刻,一个个灰瓶从后阵之中适时的抛掷而出,劈头盖脸的打在了肃青人身上,石灰粉很快渗入眼睛,肃青人立马捂着脸叫骂了起来。
在章承渊的威逼利诱下,作为投射兵的村民们总算是用投石索合格的抛掷了一波灰瓶。
灰瓶,就是装了石灰的容器,用以临阵击贼,使贼难以张目。
“射!还有前排,给我刺!”
在章承渊的号令下,一些箭矢射伤了肃青人的肩膀,而前排的矛手见可以“趁你病要你命”,气势复振,将矛直刺而出。
遭了灰瓶暗算,肃青人依旧骁勇,单个木矛被他们灵巧的闪过,还边捂着眼、边挥刀砍坏面前刺来的木矛,但肃青人还是出现了可观的伤亡。
被石灰侵扰了双眼的他们,就算能躲开一杆刺来的木矛,还挥刀反击,但不可能规避正同时刺向他们的另外四、五支木矛。
膝盖、大腿、脖颈……这些难被皮甲保护的地方瞬间受创,不死也半残倒地,不成战力,来自肃青的西戎终于也出现了惨叫声。
周师的交锋也同样激烈。
六面剑将弯刀打向一边,凉匕差点没站稳,南师彩趁机刺向他的右臂。
小、小看了这个夏人……
凉匕咬紧牙关,将炁瞬聚于右臂,一团火焰覆盖在了他的臂鞲处。
南师彩的剑尖撞在臂鞲上,握剑手指瞬间一燥,虎口大震,她心神一晃,被凉匕臂鞲上的气焰震退十余步还难以止住。
“大盛境,炁势竟如此激昂?”
南师彩看向仍在抖动的双手,颤声道。
挂在腰间的灯笼传来了王禹的声音:“南师,别慌,那是他一瞬间把所有炁都聚拢于一处的效力,他没法全身都如此!”
“佯攻一下,再打?”
就在南师彩与王禹快速交流得失的时候,凉匕发现了远处肃青人遇上的窘境,不禁“啧”了一声,快步后退。
“可算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握紧白弓,迅速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个赤色的玉球,与手一同搭在了弓弦的皮兜上,激射而出。
闪着火光的玉球疾速飞出,在一双双人眼中掠成一条线。
阻遏骑兵的分队里,蒋平看着前方,正打算在士燮的指挥下朝骑兵射出手里的箭,突然发现远处赤光一闪,一条火色的线骤然从东北方射向了西南方,即大部队的所在。
阵中的章辰渊感识一动,本能的趴倒在地,随后就感觉炼狱从背脊席卷而过。
这条火线犹如铁丝穿豆腐一般,先是打中了几个肃青人,随后径直击穿了百余名三桥村村兵的胸膛,烧烂了他们的五脏六腑,在方阵间犁出了一道死痕。
月朗星稀夜正明,白弓振弦烧赤霆。
杀声鼎沸的三桥村,顷刻间为之一静。
石韬手中的弓落在地上,呆呆的去看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都已经倒在地上,死得不成人样——胸口被洞穿,皮肉似碳、创伤焦黑一片,口鼻中冒出惨淡的烟气。
石韬就差一点就遭此厄运,他呆了,胃袋翻涌、俯身呕吐。
其他的生者直接疯了,因西戎的怨恨而保持的战意被恐惧所击碎,本阵的村兵在木然的惊惧中开始瓦解,数百人轰然逃窜,仅存一些钜门子弟与龙湫村兵还勉强握着武器,面对肃青人。
此情此景,让南师彩也怔了怔,差点松开了手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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