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这句话我苦苦等候了一年零七个月。小路,那么你呢?
“说吧,怎么回事啊?”小路从浴室走出来,周韵坐在地板上看书等她。
“没怎么回事啊,巧不巧他就成了我们公司的客户。”小路用干毛巾擦着滴水的短发,酒已经醒了,可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他问,你们当年是不是有误会。”周韵转述安净的话。
“有没有误会反正都分手了,我困了,要去睡觉。”
“那么,晚安了。”周韵合上书本,也回了房间。她是知道小路的,不想说的时候打死她也不肯松口,想发泄的时候就拼命抓住你停不住的诉说。
国庆的最后一天,周韵再一次接到方梅拨来的电话。声音依旧慈善而温柔:“小韵啊,这个假期过得还充实吗?”滴水不漏的开场白,做老师的人思路一直如这般严谨而得体。
“恩,还满好的。”周韵心平气和,她终于想通一个事情,万万不得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午饭吃过了没有?”说到底,方梅到底是长辈,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关心。
“吃过了。”
“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顿便饭吧,你爸爸还有思岑都在家呢。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让阿姨做好吗,她手艺很棒的。”
“随意吧,我大概六点左右到。”
“行,要派车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坐车很方便的。”
“自己小心点,我们都很欢迎你的。”
挂了电话,周韵沉默又沉默。她去爸爸家做客,她与爸爸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就连爸爸这个词都模糊到没有一点印象,今晚她要怎么样呢。到底是以客人的身份,还是以女儿的身份。她很难想像那时的画面会如何,估计非常的不和谐吧。
说实话,傍晚的那段时间她心里忐忑不安,甚至想要临时变卦。
出门之后,她才发现,周名家在哪里她都不知道,于是拨了方梅电话问地址。
出租车的后座,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再放松,脚却不听话的微颤,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周名家是位于张江路的别墅区,出租车不得入内,更不用说周韵这样一个单身女子了。但意想不到的是,周名和方梅亲自出来迎接她,着实让人惊讶。
周名仍是那样,外表看起来才像四十出头,周韵是遗传了他的一头浓密黑发。细看,父女两个人鼻子都很挺,尤其从侧面看,有一种西方人特有的立体感。方梅染着棕色的卷发,今天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见到周韵从车上下来,她微微的笑。
周韵无言的看着对面两个十分般配的夫妇,她一时开不了口,喉咙干涩,发音竟十分吃力,轻声叫了一声爸爸。之后看向方梅,也不开口,只是方梅出来打圆场:“小韵,饿坏了吧,我们先上车吧。”
别墅区大到分不清东西南北,周名开一辆贵气十足的黑色轿车,方梅随周韵一同坐在后座。三个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空气里流淌过一丝怪异的尴尬,这样的身份,隔了这么些年,有些事依旧无法容易的释怀、接受或原谅的吧。
周韵是名副其实的客人,就连周思岑都站在门口欢迎她的到来。二十岁如花的年纪,笑起来整个人都亮盈盈的,很衬她化的清新宜人的妆容。
“姐姐,快请进。”周思岑一副女主人的味道,这场面完全覆盖掉两个人曾谈话到不欢而散。
屋子装修得略带古韵味,客厅的一角摆放着小桥流水的闲适景象,方梅原本就是语文老师,做风肯定意境化些许。周韵无心欣赏房屋设计,跟着周思岑便来到饭桌上。
菜式丰盛,看得出是精心准备招待来客的,又或许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本来就是这样的。周韵有心酸,却丝毫没放在心上,这不是她的家庭,所以她不羡慕。
整餐饭,几乎都是方梅一个人在热络气氛,周韵简单附和。周思岑偶尔插几句嘴,周名倒是少有的沉默,弄得他像是周韵的继父一般。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思岑就常吃清淡的,还吃得惯吗?”方梅问,顺手帮周韵夹了一个小丸子。
“恩。”突然,周韵就后悔了赴这个鸿门宴。
饭毕,他们“一家”坐在沙发上品茶,富裕人家从来都如此悠闲享受生活的。周韵端着茶杯久久没动,她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拘束不已。直到阿姨送上进口的水果,周名才开口说了今晚的重点:“小韵,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语气是从容不迫,却听得出像是挣扎和考虑许久,真正到了开口,才发现是有那么的害怕和难堪。周韵缺少父爱究竟有多少年头了,她没细数过。只记得当初,看见别人小孩子骑在爸爸肩膀上时,晚上就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周韵僵着身子,周思岑与她并排坐着,递给她一片香橙。橙子很酸,一口咬下去,差点把眼泪给呛出来。
趁她沉默之时,方梅适时的添加一句:“小姑娘在外头总归没有家里安全,小韵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再说你爸爸和我都要老了,总是希望家里多点热闹。”
周韵继续无言,这是他们的好意吗?那么,为什么晚了这么多年,又为什么今天突然装做很关心她的样子,未免心血来潮得太吓人吧。
“小韵,我希望你能搬回来住。”周名眉头深锁,很严肃,并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我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你们一起。”周韵当机立断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你对家里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啊,我们会尽量去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好不好?”方梅一个劲的劝说,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很逼真就对了。
“这里改变成什么样的我都不会喜欢,因为我讨厌你。感谢你们今天的热情款待,天晚了,我先走了。”周韵从来都是如此,说话直白而伤人,却字字真心。
没有人和她道别,周思岑开车送她,她没有拒绝,毕竟这里到别墅入口处至少得步行上半个小时。
在周韵下车之前,周思岑对周韵刚才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毕竟她口中讨厌的人是她的母亲。
“姐姐,看出来你是一个很坚强又倔强的女生,但你不觉得刚才你的话很过分吗?”周思岑年纪小,又早早的踏入了娱乐圈,手段可谓不会一点都没有。
“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实话。”周韵应一句,周思岑比起她母亲,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大概你一直都无法否认,我母亲的确很优秀吧。她学问和修养都很好,在我看来,一个女人总是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来装点自己。我们小辈总是没有资格来插足他们三个人的是与非,也许你心里积怨太深了吧。”周思岑听过一点点方梅版本的故事,于是这样含沙射影来抬高自己的母亲,而据她所知,周韵的母亲靠周名留给她们的存折来生活的。她说这番话,只是为了维护她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对。
“你说得很对,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总是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就是不知在你眼里,哪种工作算是体面,又是哪种工作十分的卑贱低微。”周韵的口气带点不屑,只当你说得来漂亮话了吗,她一个人撑过来这些年,必然锻炼得她不落人下方。
“还是谢谢你送我这段路吧,再见。”周韵礼貌的表达谢意,对于这种问题没什么好深究的,点到为止最好,拉开车门便下去。
周思岑也下车,看见明亮灯光把周韵娇美的身影拉扯得变了形。这条路口车如流水,呼啸而过的声音扫过心房,这力量微微的震荡在心灵上。
“你知道些什么吗?”周思岑的问话淹没在呼呼作响的大马路边,天气已经凉下来,她的手心却不由自主湛出一层薄汗。
“所以你记住,乖一点的人永远不会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知道点什么就了不起。”周韵利落的转过身,她笑了,笑容很美,甚至在这一刻有不经意的瑰丽。
谁都会维护自己的母亲,周思岑会并不代表着周韵不会。
“你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吗,你可以去你的大学问问,每年下发的奖学金到底是由哪家公司在赞助。”周思岑不甘势弱,可明显她越扯越远,她只是不想在周韵面前输而已,实际她早已输得彻底,她知道。
“我只管安安心心领奖学金就好,而且每次都是实至名归,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周韵居然把这个成语运用得十分褒义,她十足是个聪明的过分的人。
周韵走了一段路,那边有一个公车站点。天色已晚,况且这个站有些偏,她拉着个苦瓜脸仰着头看路线,不幸中的大幸,有一辆直接到她小区的车。
车站只有她和另一个小姑娘并肩等车,夜幕难得变得温馨和踏实起来,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让她觉得温暖心头,那么为何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能带给她冰冷沙漠的荒芜呢。
周韵的工作量越来越大,工作性质也越来越有实质意义,那一天召开董事会她居然一起出席。当然,要她在这种大会上做速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只不过跟着丁秘书学习而已。
她坐在很隐晦的位置,微仰起头便瞧见许哲玮自信的站在大屏幕前侃侃而谈,声音沉稳而赋有磁性。只是针对问题方面逼得各位董事快要汗流满面,一针见血的犀利说词丝毫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这样成功的许哲玮,这样睿智沉稳的许哲玮,他的脑袋是否堪比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呢。周韵盯着许哲玮的面容看了很久很久,几乎从开会至现在眼神没有离开过他一分一秒。他是焦点,所以许多女人才会为之沉溺他的金玉其外吧。周韵不敢联系后半句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正巧许哲玮与财务总监交流完,他坐下的瞬间只见周韵傻乎乎的对着他笑,晶莹的眼眸仿佛能湛出水来。
周韵与许哲玮对视上的那一秒,心里发慌得很。居然犯花痴被当场抓住,她还想着做一位本本分分的助理呢,亏得丁秘书看中她的才气把她带入会场。她想想就懊恼,怀疑是否这一次对望就能悔了她光明的前途。
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接下来的环节许哲玮甚少发言,听着由四面八方响起的报告总结,丁秘书也会代表许哲玮本人给予回应。周韵看得瞠目结舌,丁秘书简直就是身经百战的女神,就连总经理都被她回击的堪称完美。所以说,董事长秘书这一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没错。难怪许哲玮这么嚣张,毕竟谁都没有资本与他身边的秘书相提并论,更不用说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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