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号。”
“帮我马上订Jean-Georges的位子,再让凯司令西点屋做个六寸的栗子蛋糕送过去。你现在让马师傅准备车跟我去一趟莫干山路。”许哲玮停下手头的工作,拿起桌上的手机便站了起来。
周韵脑子里塞了许许多多资讯,开始后悔忘记拿速记本进来,万一记不住那么多她就死了。
“别发愣了,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太多。”许哲玮套西装的同时说了一句,不过他知道,周韵办事能力很强,丁秘书反馈来的表扬不算少。
周韵听后,急急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给了马师傅,然后小跑进办公室订了餐厅和蛋糕。
再到公司门口,已经下午两点半,许哲玮在车上等她。
两个人默默坐着,许哲玮不看报也不说话,周韵沉默的陪同,并不知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只好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雨已经停了,地面上留下左一滩又一滩没干完全的水渍。
周韵口袋的手机响起,是一则小路发来的搞笑短信。她看完之后无声笑了几下,引来许哲玮侧目,然后就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哲玮就这么冷淡的看了她一会儿,她才不自在的唯唯诺诺开口:“许董事长,挑选今天约会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许哲玮抿唇,她以为他临时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去约会?
“今天是光棍节啊。”周韵见许哲玮脸色不太和善,补充了一句,马师傅在前方认真的开车,无意听到便觉得不可思议,从没有哪个秘书干预过许先生的私事,这位秘书可谓是史无前例。
“周秘书很关心我吗?”许哲玮勾起嘴角,细长的眼睛没有半分笑意,可是让看的人很*呐。
周韵尴尬的笑两声,点点头,接着急匆匆撇开眼帘。许哲玮这人太难相处了,心藏得深,眼眸深邃到让人无路可退。
许哲玮见她不作声,于是拿出手机,拨出母亲的手机。王娟年轻时曾在法国留学多年,自然能够接受法国菜。母子俩假如时间充裕,又遇上特别的日子,便会选上一家法国菜馆,静静享受三四个小时共进晚餐。
“妈,还在家吗?”
“是啊,上班时间怎么和我打电话?”王娟正在绣未完成的十字绣,接到儿子的电话时便把针小心的搁在茶几上,摘下眼镜。
“为你和爸准备了烛光晚餐,过会儿让丁秘书安排辆车来接你们。”
“每年的今天,你总是最细心的。”王娟欣喜,难怪这个儿子她会讨她欢喜,不是没原因的。
“让爸好好陪你过生日吧,我就不做电灯泡了。生日快乐。”许哲玮送上祝福。
“谢谢,自己也用点心找到另一伴。”
“恩。”王娟现在是一次又一次的催许哲玮的终身大事,她是个传统的女人。
许哲玮单方的话语传进周韵耳中,顿时她懊恼不已,原来是自己自作聪明的表错情。
两个人又是无言的坐了一段路。没过多久,一条充满艺术氛围的街映入眼帘,周韵跟在许哲玮身后一路看墙上的涂鸦,外行人根本看不懂,就如周韵。他们走进其中一家破旧的画廊,周韵难以想像,许哲玮这样穿着名贵西服的有周人会推开一扇斑驳痕迹的小门。很快,周韵就佩服起许哲玮来,画廊里面是另一片天地,纯白色的墙面,挂着一幅又一幅的油画,乍一看,色彩分明,或艳或暗。
“欢迎许先生光顾啊,最近新画很多,我帮你推荐几幅吧?”说这话迎面上来招呼他们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带着细边眼镜,穿着竖条纹的衬衫,五官并不好看,细看眼睛简直小的可以。
“你忙吧,有需要我会叫你。”许哲玮沿着墙慢慢欣赏,偶尔弯下腰,他看画的姿势很随意,眼神却很认真,细细打量,在每幅作品前会停留或长或短的时间,既在衡量,又在品味。
周韵也立在他身旁,随着他的目光而多做停留,她不知许哲玮是否真的有看懂作者想表达的意图,因为她是没懂。有些画太有意境,有些画又显得十分简单,寥寥数笔构成。
一圈逛下来,已经用去大半个小时,周韵莫名许哲玮是否心血来潮,居然征求她的意见,用低低的一惯语气问道:“你觉得哪幅好?”
“我又不懂。”她实话实说,外行假装内行,她可不会。
“你对哪幅印象比较深?”许哲玮像是没听她的话,继续好脾气的问。
周韵没法,只得用手指向右边,小声的说:“忘了名字,不过看上去还可以。”
许哲玮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幅命名为‘远方偶尔起雾’的作品,有意境可言,却缺少绘画成分。
“我妈不喜欢工艺油画,技术大于艺术。”许哲玮快速看了一眼,如是解释。
“哦,我说了我不懂画。”周韵回一句,脸上没太多的情绪。
许哲玮反问:“你喜欢的话,送你吧。”
“我要它纯属浪费,况且今天又不是我生日。”周韵说完走到另一边,重新往回看了一遍画,实际也是打破这种尴尬。
许哲玮在另一边已经选定一幅画,那位男子正精心为他选配框,他拿出现金支付货款。
“这个画者最多一年只出一幅画,价格不贵,质量很高,但是买家却不多,许先生真是好眼光。”此时,从里屋走出一位素颜的女子,笑着说道。周韵在一边看着,看来许哲玮还是这家店的常客呢。要是有心,的确不会在拍卖行里喊出高价几百几千万给亲人当成礼物来显摆,很少见到他用了真心对待一个人。他很孝顺,至少在周韵眼中,他称得上一个母亲眼中优秀的儿子,无关金周论。
“以前我怎么没见过她的画?”许哲玮无心提了一句。
“前两年的两幅画我和我老公都私藏了,舍不得卖。”女子笑着回应。
许哲玮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之后周韵拎着画走出了这间艺术气息浓郁的小屋。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门,原来生活可以别样的多姿多彩,关键就看自己怎么活了。
再回到三十三楼,她一看手机上已经有四个未接,全是来自小路。
周韵回拨过去,没想两声小路就接通了,周韵抱歉的说:“小路啊,刚才在办事,打我这么多电话什么事啊?”
“我们班长和副班不是全校公认的一对男女双才吗?”小路急急的口气,那头声音又是急躁的吵嚷,汽车刹车或是鸣笛声蜂拥而至周韵的耳膜。
“是啊,我们都晓得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现在分手了?”周韵问完端起茶杯喝几口绿茶,说实话她表现得有些淡漠,因为她在班级除了小路以外,并没有深交的同学。
“杨敏自杀了,明天办葬礼。”小路叹气一声,事事难料,谁又知道谁的心。
“怎么会?她挺开朗的啊,怎么会自杀?”
“她以为程一天瞒着在外面有第三者,他们实习期间在租借的房子同居了,杨敏就跳在小区楼附近的河里,过了两天尸体才被清洁人员发现。估计跳河自杀也是有很多的原因吧,官方说词大概就是这样的。”
“她,真的死了?”周韵难以相信,大三那一年她和杨敏是坐在前后座位一起选的外贸会计的课程,当时杨敏留着不长不短的黑发,有时扎成一个马尾,有时就披到肩。
周韵有一次生病了,杨敏很好心的帮她复制了一份笔记。
还有几次,杨敏和程一天抱着一本厚厚的词典坐在香障树下的草坪上,秋天飘落的枯叶很多,零零星星铺成一地,她和小路牵手路过时,会对他们挥挥手打招呼。
杨敏的声音超好听,她是广播台的台长,好像是周一和周三的中午她都在广播室里放歌,读一些同学们送去的留言。杨敏挺喜欢莫文蔚的歌曲,有几次会放她的专场,周韵就会和小路靠在操场的栏杆旁静静听,轻轻跟着和。
杨敏体育还不错,每次八百米测验就跟在周韵和小路的身后,她还开着玩笑说周韵的腿型真美。
“真的,我们班级这个周末组织了活动纪念她,送她人生路的最后一程。”小路讲时有些哽咽,毕竟做过三年的同学,况且她们还没一起毕业,没来得及拍学士照,好多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她却离开了这个集体,单独旅行去远方。
“恩。”
“你今晚加班吗?我在汽车站等车了。”小路见周韵可怕的沉默,她转移了话题。她深知,周韵最受不了听到身边的人逝世。
“会加班,你自己先吃饭吧。”
“好,会帮你留点剩菜的,回家小心点啊,挂了。”
“拜拜。”周韵挂上电话,慌慌张张的跑出办公室,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ROSE。
周韵等了三天,安净没有回国,在班级为杨敏举办的告别会正刚刚开场。所有的同学悉数到场,只差班长程一天,听同学说程一天短短几天生出了白发,精力交瘁,瘦下来十几斤,整个人好像只有轮廓和一层皮。
告别的画面很温馨,笔电里放着莫文蔚的歌曲,淡淡入骨的心痛和惆怅。
莫文蔚翻唱过外面的世界,伴着抒情的曲调,同学们伸出右手默默的点上围成一圈爱心的白色蜡烛。她们为杨敏祈祷,为杨敏惋惜。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还在这里耐心地等着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同学悲痛的轻唱起这首歌,手拉着手,他们依稀记得,刚考进大学的那个暑假军训。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喊哭喊累,那时候谁都不认识谁。白天晒着毒辣的太阳,还得忍受教官粗旷的训教,晚上洗好澡也得学习唱军歌,练站姿、蹲姿和坐姿。只有最后一晚上,他们点燃篝火,在教官的要求下,男同学围在一起唱‘真心英雄’,女同学围成一个大圈跳兔子舞。那夜周韵特意抬头看着星空,墨黑色的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夜幕空旷的无边无际,晚风特别的闷,篝火忽明忽暗,教官不断往铁盆里勤加着树枝和木柴。
那夜他们都玩到很疯很晚,很多同学在那一刻便建立下来友情,比如周韵和小路。他们抢着话筒唱卡拉OK,CD只有少数几张,音响的音质不是一般的差,杂音响到听不清晰音调,但大家都玩得淋漓尽致,不太敢表现的同学就在一边动手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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