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在那间恶臭的房间里躺了多久,顾乐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全身麻木得越来越重,嗅觉也已习惯了周围作呕的气味,他用力喘息,像依附在腐肉上的蛆虫,随时都可能没有明天。 s://他想,大概就要在这黑暗的房子里死去了吧?没人可以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穆紫心也不可以。
隐约听到敲门声,那是顾乐有意识以来,唯一可以让他振奋的声音,用力睁开双眼,破烂的房间木门上,透进白而刺眼的光线,确实是有人来了,只不过屋内的人,却迟迟未去开门。
一字胡狐疑的盯着外间的木门,他们住的这个脏乱的旧房子除了被锁在屋里孩子以外,没其他人知道,谁会在这时来敲门?所以他急忙找了一张抹布似的东西塞进顾乐的嘴里。这时,几分醉意已渐渐褪去,一字胡回到外间,给其他几人递了个眼色,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几步跨到门边,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门外站的是一个高挑女子,长得几分姿色,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淡淡污迹,目光冷漠又锐利,直叫人心里fā lèng。
“找谁?”一字胡面带凶相的问。
穆紫心扫了一眼一字胡身上的外套,原来还是价值不菲的订做西装,被他这样传出来,不识货的人肯定以为是街边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她不慌不忙地说:“我是这片人口调查局的,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填几分资料吗?”
一字胡眉头一皱,这一代的房子都是拆迁范围内,从来没有来过什么人口调查局的人,他毫不客气地说:“不方便,赶紧走人!”
说完,正欲关门,门外地女人竟然一脚抵在了门上,并说:“你总得先告诉我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啊,我可以写个大概的资料报上去!”
八字眉没好气地回道:“四个人,四个!”
穆紫心笑了一下,那笑容让八字眉全身一颤,他只想赶紧打发走此人,于是就要关门,又听女人不依不饶地问:“怎么别人告诉我你们这还住了几个孩子啊?”
八字眉顿时没了好气,他用威胁地口气说:“什么孩子?没孩子,走开,别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是平时,谁听到他说这种话,基本都是吓得跑了,但外面的女人却不慌不忙地说:“麻烦?我不觉得麻烦,你不给我麻烦,我也绝对不会给你麻烦!”
这声刚落,门外面的力道一下踹开,穆紫心几乎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了进来,一字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踢中要害翻滚在地,痛叫起来。
八字眉听见响声,与另外个瘦精精地男人冲出来,一人挨了一拳,又重新冲上来,但都没有穆紫心动作快,她发力一脚踢在八字眉腹部上,此人身体撞上房门,随即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穆紫心目光往房内一扫,发现了被kun bǎng的顾乐。
此刻,八字眉灵机一动,他迅速爬起来掏出兜里的bi shou冲到顾乐旁边,指着顾乐脖子威胁道:“别过来,要不我割了他!”
穆紫心果然不敢上前,她双目紧紧盯着顾乐脖子上的刀,一厘米不到的距离,那离死亡一念之差的滋味,她深有体会。
顾乐因为嘴里塞了东西,他无法表达此刻自己的惊恐,放大的瞳孔里,映出穆紫心背光的身影,之前他没报任何希望穆紫心会找来,即便是来,竟是一个人?面对这些穷凶恶极的家伙,那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精壮的猥亵男和一字胡见穆紫心不再反抗,立马爬起来将她推到墙边,一字胡一巴掌狠狠甩上去,也不能出其心中恶气,于是又再一巴掌甩回去,十个手指印很快就在穆紫心脸上出现,狰狞而刺眼。
随即,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根本未把对象当做一个女人。不过,穆紫心嘴角虽流出鲜血,但她几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嘴角浮出冷笑,无人可以猜透她心里盘算些什么。
猥亵男十分窝火,虽不知此女什么来头,但从刚才的身手可看出绝非等闲之辈,要不是他们有顾乐这个人质,恐怕几人一起上,都不是此女的对手,他找来绳索将穆紫心牢牢绑死,然后将她扔进顾乐一间屋子里,重重的关上门。
“妈的,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按照原计划,实在不行我们就……”
黑暗的屋里,穆紫心全身kun bǎng着靠在顾乐身上,片刻后,她用力坐起来,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顾乐虽然很难受,但他依旧点头,他从来没对这影子如此感激过,穆紫心本可以轻易将这些人搞定的,却是顾忌自己,才落了这样的境地。现在,她甚至全身上下都是伤,却还能没心没肺的问他是否没事?
顾乐眼角突然有些模糊,他暗笑自己这么大个男人,却可以像个小女人一样感动痛心,还好屋里太黑,不怕穆紫心发现。
可是,穆紫心却将头靠了过来,他突然以为这女人可以看穿他的心思,让他胆怯又渴望。
闻到穆紫心身上有股味道,似乎是某种药膏的味道,那绝对是顾乐平日里及其讨厌的,但在这味道复杂的小黑屋,他开始庆幸有这味道存在。
穆紫心的脸越来越近,在黑暗里可渐渐看清轮廓,她什么也没说,竟张嘴咬住顾乐嘴里的抹布,用力往外一拖,他口里空了,大口喘气。
“嘘!”穆紫心急忙细声提醒他。
顾乐点头,穆紫心再无说什么,她在黑暗里倾听外面的动静,以及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
顾乐知道这些人很可能在拿了巨款之后,将他和穆紫心灭口,于是细声问道:“你,怕死吗?”
显然,穆紫心早就领悟了死亡的真正含义,她之前的存在,就如活着的死人,所以她从未惧怕过死亡。
“你,怕死吗?”她问了顾乐同样的问题。
顾乐想了想回答:“我怕死……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穆紫心作伴,他感觉不到死亡的恐惧,又或许,他有些累了,不愿去深思死亡的真正含义。
穆紫心听后,却用承诺的语气在他耳边轻语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虽然境地如此不堪,但是顾乐却异常相信穆紫心所给的承诺,他撑起一天未进食的身体对穆紫心说:“木头,谢谢你。谢谢你可以在这个时刻,对我不离不弃。”
紫心从来都对“谢谢“这个词汇不太在意,但此刻,嘴角却露有淡笑。
顾乐终于可以否定她说的不是同一世界的言论,他们此刻,离得那么近,连呼吸,都可以重合。
“我的小腿上,帮着一把小刀,你可以用嘴取下来吗?”穆紫心突然说。
顾乐惊讶地盯着她,无论何时,她总会给人以意外降临。
他点头,将头移到穆紫心小腿位置,用嘴解开她的裤腿,果然感觉到类似刀器的固体存在。经过一番努力,顾乐顺利的用嘴取下小刀,又被穆紫心用嘴接过去,她趴在地上,含着刀为顾乐松绑的同时,尽量将摩擦的声音减到最小。
没多久,顾乐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他立马用小刀帮穆紫心割绳子,刚割完,门被打开了,四人冲了进来。
穆紫心眸间没有一丝迟疑,拿过顾乐手里的刀像飞镖一样扔了出去,正中一字胡大腿上,鲜血如喷泉一样射出来。这时,穆紫心已经将顾乐拉到身后,同时,她摸出腰间藏了许久的枪,连续三声,屋里除了痛喊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几人无论如何后悔自己的疏忽都已为时过晚,没多久,警察就来了,紧跟的还有无数新闻记者。
调查之后,确认他们是一群拐卖儿童的骗子,通过审问才知道,他们在其他城市还有窝点,同伙大概上百人。
警方先询问两人是否需要去医院,顾乐除了虚弱以外,并没有什么外伤,他看向穆紫心,只见毫无犹豫的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去医院啊!
共同经历这些之后,狼狈的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房子,陈旧的小巷口又开始下雨,顾乐小声的对穆紫心说:“到了医院,你就咬定枪是那些人的,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穆紫心对顾乐考虑到枪的问题,感到很惊讶,她点头,与顾乐一起坐进警车里。
从警察局回来,穆紫心自己躲进房间里给伤口用药,她刚脱下外衣,门就响了,打开门,顾乐提着一大包外伤药走进来,他说:“这些药你都用得着的。”
穆紫心说:“谢谢!”
顾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蓝白色宽大的衬衣牛仔裤,他将视线落到穆紫心身上,她身着的白色衬衣上有许多血迹,与这房间黑白色调衬出鲜明对比,顾乐突然心有轻怜,对于这个木头样的人,怎会产生这样的感情?他迟疑着要不要就此退出房间,穆紫心转过身来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乐连忙摇头说:“没了!”
他转身,刚要出去,又停下来说:“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我可以的。”
穆紫心还是逞强,她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的世界,顾乐慢慢退出去,站在门外等了许久。
门从新开了,穆紫心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衫和黑色休闲的裤子。
“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顾乐没有掩盖自己的担心,他亲眼看见穆紫心在恶人手里遭受的皮外之苦,那绝非是普通女人所能承受的。
穆紫心回答说:“你相信吗,我受过比这严重一百倍的伤。”
顾乐望着她,眸光里透出复杂的表情,还从没遇见哪个女人在说出自己的伤痛时,表现得那么无关紧要,就仿佛那具肉身,并非她自己的。
“那……都发生了什么?”
穆紫心嘴角露出苦涩,她一直很避讳谈起那场往事,但是却依旧遗忘不了。
“十二岁,我中了两枪,一枪在这里。”她捞起黑色t恤露出平坦的腹部,上面有一道类似弹痕的疤记。
顾乐问:“那另一枪呢?”
穆紫心将衣服理回原来的样子,沉默片刻说:“在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头部,笑得有点傻。
顾乐光是听着,都觉得全身寒颤,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金属在飞速的过程里,穿透的痛苦。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顾乐看着号码,是乔迁打来的,接起来之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去医院!”他说。
医院的大门就在前方,穆紫心踌躇在顾乐后面,最后说:“我在外面等你吧?”
顾乐望了一眼远处蹲点在医院外的记者,点了点头,他又对乔迁说:“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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