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心情,也因此大为好转。
顾匪本想一直欣赏夏南的“激情表演”,看向画板时,目光片刻停顿。
还未完成的画作,只呈现依稀轮廓。但他仍看出画面是副男人的侧脸,而那很可能就是自己。
好奇中,他踏入她的房间,正巧她扭动着转身,看到他时一惊。
房内的音乐太吵,顾匪听不到她的声音,却从口型辨出她说了句“吓我一跳”。
夏南摘掉耳机,又关掉音箱,骤来的安静,让顾匪长吁了口气。
“八成是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音乐的折磨。”他走到她跟前,眯着眼笑睨,“而我也怎么都没想到,你还会跳舞呐…虽然舞姿不怎么上道。”
拎着画笔的夏南脸一红,咬住下唇瘪着嘴不好意思地笑。
“谁叫你偷看。”半晌,她闷闷道。
视线向上,对视他含笑的眸,想象自己刚才在他眼中的窘态,也是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画的什么?”
摸摸她的头,他又转身看向画板。
“啊――不许看!不许看!”她立刻跑过去用身体挡住画纸,“还没完成呢!”
“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给看。”顾匪失望般撇起唇角,顿了顿又道,“那画好之后,给我看看?”
“再说。”
小丫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书房腾出一半的空地给你作画室,干嘛还要在卧室里画画?长期闻到颜料的味道,不会影响健康吗?”
“书房太大了,空荡荡的,没有卧室有感觉。我喜欢小的画室。”顾匪转身走向门口,而夏南紧跟在后,“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会回来这么早?每到周末不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
“嗯。”顾匪却只哼了声,路过楼梯时又突然回头问她,“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
夏南摇头。立刻见他转变方向,踏下楼梯,“那我做面给你吃,记着还欠你一顿呢。”
那一回去“齐天城”看演唱会,回来路上她本说想吃他做的云吞面,结果回家后她又说累了,想早点休息,就回了自己房间。
那个晚上她在车中对他说过的话,她的无声落泪,她走回房间时无助而失落的背影,还有那碗他没机会端给她的云吞面,始终让他心里揣着份酸楚的愧疚。
夏南乖乖地等在餐桌边,盯着厨房里走来走去的男人,慢慢弯起唇畔。
“知不知道你在两种状态下是最帅的?”她扬声问,桌子下的两条腿晃来晃去。
顾匪正尝试汤汁,听到她的问题,回头挑了下眉,“哪两种?”
“一个是你开车时专注的样子,一个是你下厨时温柔的样子。”她的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目光定在他脸上,“你的这两种模样,我就算一辈子都不会看腻。”
顾匪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对她匆忙一笑,又转过头去。
“顾匪…”
没出两秒,又听她轻唤。
“嗯――?”
他应声,半天没等到她的后话,不由再次回头,“干嘛?”
却见她伏在桌子上,闭着眼微笑。
夕阳投照,橘红的光线打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柔美安宁。
“没事。只想叫你一声。听到你回答,知道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
她合眼伏在桌上,面容浅笑静美。细长胳膊细长腿,已见成人轮廓。
顾匪的目光无法移开被夕阳笼罩的她,只觉这样看着,心底隐约浮现出的,是天长地久般的安稳――他突然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凝结,永远定格在眼下这一秒。
视线被蒸汽阻挡,顾匪方才回神,发现锅中的汤汁已经煮沸。
立刻熄火,也竭力熄掉了心底涌现的涟漪。
“可以吃了。”
将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搁在夏南手边,他戳戳她鼻尖,柔声道。
她调皮地先是睁开一只眼瞄他,坐直后又像猫一样抻了个懒腰,“好慢啊。”
“什么都不做,只等现成的人,没资格抱怨。”顾匪笑,又将厨房里两盘小菜端出。
“只有我自己吃么?”她问,见他只为自己泡了杯茶。
“我已经吃过了。”
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顾匪才回答。
“喂,人家吃饭你吸烟,难道你不知道吸二手烟的危害会更大嘛?”她瞪他。
“又不是第一次。”他答得利落,更令她气结。
白了他一眼,夏南又郁闷地看向碗中的面食。
“怎么了?”见她不动筷子,他问。
“放多了。”她指指碗。
顾匪一愣,也看过去,发现碗中的四颗馄饨时,不免无奈一笑。
――这丫头自小就有个很矫情的毛病。吃云吞面,碗中的馄饨必须只要三颗。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用她的话来说:她的胃,只能容下三个,多了会撑,少了又会饿。他曾为了让她多吃些,故意偷偷在面底下藏两颗,却每次都被她翻出来,然后用着很抱怨的眼神看他。
而这一次,许是心不在焉,他多放了一颗在碗中。
“好了,别瞪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头疼地拿过她手中的匙,将碗中多出的那一颗吃掉。才又见她恢复笑意。
安静的餐厅,只能听到她吃东西的细微声音。
他一边吸烟,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心里有份犹豫。
“你之前喝了酒?”她发现他杯中的茶很浓。
“嗯。”
“为什么?”她又问。
“什么为什么?”顾匪不解,弹了弹烟灰。
“为什么喝酒?你不该是去应酬了,不然不会回来得这么早。天还没黑,你就带着酒气回来…很奇怪哦。”她像只小兔子似的,将小黄瓜咬在嘴里咔嚓嚓地响,又用类似审视的眼神睨他。
顾匪盯着她的脸,抿了下嘴唇,没回答。
她没移开目光,许久,又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向来敏感,能读懂他的每一个细致入微的表情。
顾匪依然沉默,见到夏南慢慢放下餐具,摆出倾听的姿态,才终究点了下头。
“南南…”唤她一声,又顿住声音。
这一刻才知,有些看似很简单的话语,当着她的面说出,是多难的事。
心里又纠结又畏惧,却不知这些感觉从何而来。
“南南,”他稳了稳神,又尝试,“我…要结婚了。”
满室寂静。
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对方是谁?”
煎熬般的沉寂之后,听到她平静的询问。
“于宁。”这两个字,同样艰涩地自顾匪口中挤出。
闻言,她轻然一笑。
顾匪大为意外。
老实说,在此之前他曾料想她会出现的各种反应,气闷、发飙、掉眼泪、甚至是勃然地踢翻椅子,再跑回自己的房间不理他…却从没想到,她会笑出来。
“原来还是她。”她只丢出这么一句莫名的叹谓,便又继续吃起东西。
再寻常不过的反应,却让顾匪更加不安。
他捻灭了烟,直视她的脸,企图寻找她镇静之外别样的情绪,却没有。
面容淡定的夏南,早已不再是那个曾按捺不住愤怨而摔碎他一只咖啡杯的小孩子。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她低头拨动盘中的菜。
“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顾匪喝了口茶滋润干涩的喉咙。
“嗯,那我知道了。”她又笑。
意味不明的笑意,让顾匪搁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说出来。”
事实上,他宁可她发脾气,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展露难以捉摸的平静,让他心生恐慌。
“我的想法…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祝福的话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也不是出自真心。况且,你们两个也没什么好被祝福的…你们不会长久。”
她的话,再次让他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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