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视线从那一对身上移了回来,做了几秒思考,才道,“先去另一个地方。”
……
直至落日结束,陆念琛吩咐下属将小狐狸的战利品送回酒店,两个人就近在商业街换了一身行头,晚上,他要参加奥克兰最大船商举办的宴会。
在这其中发生了一个有意思的小插曲。
陆念琛知道夏以沫不喜欢出席这些场合,所以他给了她两个选择:去或者不去。
夏以沫也当然知道,参加类似宴会,身边没有女伴会被注重礼数的外国人嘲笑,你连一个女伴都搞不定,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生意。
无需猜测,她不去的话,候补必定成堆。
可是让她承认自己小气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夏以沫再次发挥她的聪明才智,勉勉强强的跟陆念琛说,“算了,我还是去吧,免得人家说你品味庸俗。”
她去了,他的档次就瞬间提升了似的。
陆念琛只是笑,不拆穿。
……
晚九点,豪华游轮上的‘深蓝之夜’主题宴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宴会上的女宾都需穿以蓝色为主的礼服,夏以沫挽着陆念琛的手步入大厅时,一位原本被诸多人围着恭维的中年外国人,立刻迎上来,与她做了一个吻手礼,然后赞美她像海的女儿。
陆念琛给她介绍,眼前的这位便是这艘游轮的主人,同时也是奥克兰最大的船商,更是未来陆氏重要的合作伙伴。
小狐狸打哈哈的本事从娘胎里自带,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用纯正的英文和大亨交流,再博得人不绝口的夸赞,然后转身之际,陆念琛如突然袭击一般低首问她,“他叫什么名字?”
夏以沫双眼放直努力思考了十秒,最终摇头,诚实回答,“不知道。”
陆念琛仰头笑,和预料中的一样,佩服她到了极点!
类似这样的宴会,男人们的话题总是和生意有关,除非你想做女强人加入其中,否则,就只能给自己找乐子了。
夏以沫很识趣,提着裙摆就寻到堆积了美食的餐桌那边,留陆公子尽情施展他的语言天赋--同时用好几门外语和其他人交流。
她琢磨,假使有一天陆家失势了,凭陆念琛的水平,做外语家教也能养活自己吧?
抱着这样奇怪的想法,她将一块块可口的糕点塞进嘴里,再抽空用双眼四下环顾,走马观花。
游轮的大厅装潢奢华非常,单她头顶正中的水晶吊灯都至少有二十米高,而灯下便是圆形的舞池。
放眼去,婀娜的身影与男士们翩然起舞,深蓝、粉蓝、浅蓝、宝石蓝……
她再回首看看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陆念琛,嗯……他应该没空来邀请她这个‘孔雀蓝’共舞一曲了。
没意思,太没意思!
夏以沫做着强烈的心理活动,收回眸光的时候,冷不丁,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是……
“小沫,好久不见啊!”
没容她追逐过去,唐宋从天而降似的,忽的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更挡去她的视线。
墨守生的影子只在夏以沫的眼睛里停留了半秒,遂转瞬即逝。
“我和你有很久不见?”拧起眉头,小狐狸不善的质问道。
唐宋装傻充愣扮无辜,食指点在下巴上,抬起双眸做望天状,“呃……有四个小时了吧?”
夏以沫眉头蹙得更深,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知道她如果主动和墨守生说话的话,被陆念琛看到,一定会惹他不高兴。
可是在某些方面,她承认自己异常固执,有些话一定要说出来,否则会遗憾一辈子!
尤其关于那个她梦想中的画廊,那是墨守生无偿送给她的,无论曾经他们之间发生了多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至少,夏以沫想,她该对他说声谢谢。
“让开!”对唐宋,她简直连假装客套的话都没有。
“我要是不让呢?”唐宋抱歉的问,赶在她真正发作之前再说道,“小沫,既然他把画廊送给你了,你高高兴兴的接受就好,何必招了念琛的不痛快?”
“这是两回事!”
就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他们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苦恼。
“为什么他和你们那么介意我和墨守生从前那段关系?是不是我也要将和他以前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列出名单小心眼的计较一遍呢?等到将来你决定了共同生活的人,是不是你也不允许她和曾经的恋人来往?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谓吗?”
唐宋没想到会引起夏以沫那么大的反映,但这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
她本就是一个固执倔强的人,看上去从小被囚禁在夏家伪造的金丝笼,其实心里比谁都叛逆,不受约束。
她被关在笼子里,却时时都在向往自由。
关不住的……
“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不是陆念琛。”唐宋的话诚实,同时对夏以沫来说更残酷。
“小沫,我只是想建议你选择一个顺其自然的方式妥协,你认为自己和墨守生也许还能做个朋友,或者你对他道谢,能代表什么呢?是的,这是你的原则问题,但这个原则,也许会打破你和念琛之间的均衡,得与失,你自己衡量吧。也许是我多事了。”
……
陆念琛和墨守生对于她来说,当然前者更重要些。
夏以沫从来都觉得陆念琛看上自己的过程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也许感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
他霸道也非三两天了,就算这次让她谢了墨守生一回,心里就舒坦了吗?
再说当初还是人家先劈腿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当然这和陆念琛也脱不了关系,但如果有了女朋友的男人真的有定力的话,再怎么诱惑也不会正中下怀吧?
唐宋走后,夏以沫一个人站在餐桌边久久发呆,半响回神之后,才发现她似乎在不断的发问,更不断的找理由替那个谁开脱。
海上宴会太嘈杂,她晕船,更憋闷,想快些离开了,于是开始满场的找陆念琛。
视线绕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环视半周后,她却同时追随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陆念琛和墨守生间隔不远的距离,分别走往游轮后面的甲板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
夏以沫心里忽然有些慌张,一种似曾相识的忐忑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明知道最好听了唐宋的话,不管不问,顺其自然,脚下却还是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
夜晚的大海中央格外迷人。
奢华的巨型游轮,像是颗闪耀的珍珠,漂浮在海面上,与天上的星照相辉映。
这夜的风很柔,浪很静,晴朗深寂,平和安宁。
两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游轮末端,看着远处奥克兰城市码头璀璨的景致,心境却是各有不同。
在陆念琛的面前,墨守生无法不承认,他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毫无翻盘余地的失败者。
这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无法再改变。
他已经妥协。
“如果你反悔将画廊白送的话,现在开价还来得及。”
瞧,大多数时候,于陆念琛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会毫不吝啬的给与。
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但有些人,或者说单单那一个人,他只想与她交换感情,而她的感情也只能给他,若她找错对象,他就会毫不留情的选择摧毁。
墨守生面上浮出一丝无奈的笑,“那个画廊也许对于你来说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但我不可以,并且那是我给以沫的,并非给你。”
闻言,他旁边无论哪方面都优越胜过他千百倍的男人冷冷道,“那你找我出来的目的?”
陆念琛是个干脆的人,向来习惯果决的解决问题,排除不必要的麻烦。
他根本无心在这里多做纠缠。
“没什么重要的事。”也许连墨守生都觉得自己今天来到这里,都显多余。
“你就当我多事吧。”他仰头笑得自嘲,说到底也是个过于纠结的人。
“以沫没有你想象中乖巧,如果你将她当作普通的女孩子对待,最终你还是会失去她的。”
“你在警告我?”陆念琛不悦质疑。
他太自傲了,以至于让他看上的事物和人太少,以至于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先考量是否配他有资格拥有。
墨守生对这点丝毫不感到意外,本来就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人,他,他,连夏以沫都是。
“如果她没有爱上你,我是不会多此一举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她被你的这种自信伤害,在爱情面前,我们都一样。”
他输在对感情懵懂时候的一场设计,继而输光了所有。
夏以沫不再倾心于他,是墨守生的咎由自取。
这也许是男人渺小自尊心作祟,认为那曾经是自己的,便希望此刻拥有她的人能珍惜。
“既然都一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陆念琛认识夏以沫的时间太长,加上他早就习惯姿态天生高人一等,墨守生想对他说教,给与身为‘前任’的忠言,他哪里可能会听?
淡声讥诮了回去,他转身,结束这场浪费时间的对话。
身后,墨守生却道,“你在教堂里悔婚,再追到苏镇去,看上去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和空间,让她以为那是一个平等的起点,只是她不知道,你在暗中又布下一个又一个的局,在生意上让夏家被孤立,利用媒体攻击萍姨的私生活,你和从前一样毫无改变.
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以为单靠这些手段就能将她留在身边,让她以为,那种感情就是她想要的,实际上,陆念琛,你是个自私得只顾自己感受的人,包括你不允许我和她再有交集,也不过是你为她设置的牢笼始终有界限,我是那个界限之外的人。”
如果谎言可以维持一辈子的话,那么谎言就会变成誓言,坚贞不渝。
陆念琛是个猎人,却并非能将一个谎圆得那么完整。
只要是人,总会有破绽。
聪明人或选择改变,或选择弥补,或者选择……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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