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凯歌站起来,到唐思思卧室门口,敲了下门说道,“思思,哥走了啊。我明天十点多就回来了,你去买中午的票,我来接你。”
“谁稀罕你,愿意陪我唐思思看电影的人多的数不清,谁稀罕你啊。不想再看见你。”话落,就听见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裴凯歌笑起来,姑姑再次无奈地摇摇头,“死丫头,真是无药可救了。甭管她,你去吧,既然回去了,就多住几天,这假期不是连着三天吗,多陪陪你老叔再回来。”
“也行,那我就多住几天,反正有人陪她看电影,我也就不着急回来了。姑姑,那我走了。”
刚说完,门一下子打开了,唐思思出现在门口,咬牙切齿道,“你敢。”
老叔姓柏,大名柏承义。
云义村有一大姓,苏姓,是坐地户,村子里对半儿的人口都姓苏,姓氏的历史与村子的历史一样源远流长。
还有一小姓,就是柏姓,是外来户,s国解放前一年,一对夫妻挑着筐,筐里坐着一个男娃儿,来到云义村。
刚刚安顿下来,孩子就生病了,没钱没药的,眼看着孩子就要夭折了,就在夫妻俩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时候,刚好在省城开医院的苏家二少爷回家来,就带医带药地来看孩子,这才抱住了孩子的命,所以孩子改名叫柏承恩。
五年后,夫妻俩人又生了一个男娃儿,这个男娃儿就是柏承义。
柏承义的母亲在生他时,得了产后风,没几天去世了。由于长年劳作和生活清苦,老柏染了重病,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丢下了兄弟俩。当时,柏承恩17岁,柏承义只有10岁。
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兄弟俩人陷入了恐惧中,多亏村里人的帮助,俩人才渡过了那段可怕的日子。
为了让柏承义继续上学,哥哥辍学在家里,跟着大人到地里干活。
柏承义很懂事,知道哥哥辛苦,所以念书很勤奋,成绩就很好,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直到小学毕业。
村里没有初中,只能到乡镇府所在地下关镇去上,而下关镇离村里三十来里路,只能住校,可费用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资。
村里人劝说哥哥放弃吧,有大人的家庭,很多孩子都放弃了,更何况他俩这样的日子,但哥哥还是把柏承义送进了镇一中。
为了不辜负哥哥,柏承义更加勤奋,周六下午放学后,徒步往回赶。周日一天,和哥哥一起到地里干活,周一早晨,四点起来,再徒步赶回学校。
看着哥哥一天天被自己所累,该到结婚的年龄不能结婚,柏承义很痛苦,很多次想辍学回来,都被哥哥厉声喝住。
高中毕业后,因为大学停考,柏承义回到村里,和哥哥一起劳动。
因为一贫如洗,兄弟俩的婚姻大事一直耽搁着。直到哥哥30岁那年,哥哥在后山救了一个姑娘,姑娘为报恩,嫁给哥哥,这才算是有了一个家。
第二年的中秋节,哥哥的孩子出生了。原以为生活一天会比一天好,却没料到,在孩子一周岁的第二天,母子俩人失踪了。在留下的信中,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个知青,她回城了。哥哥经受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此时,柏承义已经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考上了省城大学,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看见病重的哥哥,柏承义决定去找嫂子和侄儿。几经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嫂子的地址。嫂子是见到了,而侄儿在嫂子坐火车时,丢了。
这个的消息要走了哥哥的命。
安葬了哥哥后,柏承义开始了寻找侄儿的旅程,跑遍了s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却毫无踪影,而这个时间却是整整十年。
柏承义回到了云义村,再也没有出去。
裴凯歌的一个大学同学是云义村的,两年前结婚时,邀请了裴凯歌。喝完喜酒,裴凯歌在村里晃悠,来到后山,后山里有一个小小湖泊,看着清粼粼的水,裴凯歌就想进去游一游。
刚好柏承义就在湖泊边上坐着,此时的柏承义样子老极了,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爷,“老大爷,我想进去游会儿,可以吗?”
“如果你的水性好,就游吧。”
柏承义闷闷地淡淡地说。
“我上学时,得过游泳冠军。”
“这水洼,很深哩。”
“谢谢老大爷提醒。”
裴凯歌说完,开始解衬衣扣子,当完全把衬衣脱下时,柏承义正好站起来,眼睛转向了裴凯歌。
就这一眼,柏承义痴怔了,眼睛里顿时涌起一层雾,哆哆嗦嗦地指着裴凯歌,嘴里结结巴巴地,“娃……娃子你,你……”
裴凯歌也惊愣了,不明白这老大爷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老大爷,你咋啦?”
柏承义怎么能不痴怔,因为裴凯歌长得太像他的哥哥柏承恩了,他没有回答裴凯歌的问话,一个快步站在裴凯歌身后,只是瞬间,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裴凯歌的胳膊,“哥啊,找到了,团团找到了,我们的团团找到了。”
柏承义奇怪的举动让裴凯歌有点紧张,他试图转身,可被柏承义抓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就着急问道,“老大爷,你这是做什么?什么团团?”
柏承义松开裴凯歌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来,又磕下去,再抬起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这把裴凯歌搞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柏承义站起来后,看着裴凯歌,“娃儿,你是我的侄儿啊,是我丢了二十七年的侄儿啊,因为你生在中秋节,所以小名叫了团团,团圆的团。”
裴凯歌的心一阵颤栗,进入裴家时,他已经七岁了,之前,是在青州市的一家孤儿院生活的。他在孤儿院的资料上是:捡到时,没有任何证明他身份的资料,只有后背上一块儿铜钱大的红色胎记,年龄还是经过医院大夫的检查后,确定在一周岁三个月左右。
没有谁不想在亲生父母的怀抱里长大,当知道自己生活的环境是孤儿院后,他就梦想着有一天父母找到他,因为他认为一定是自己顽皮不听话,才会丢了的。尽管那时候院长妈妈告诉他,捡到他的时候,他才会走路,走的跌跌撞撞。
所以,当养父养母领养他走之前,他偷偷去找院长妈妈,如果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一定把他在裴家的地址告诉父母。
但直到他大学毕业也没有任何消息。于是,找到工作的第一天,他就去了公安局,做了dna备案,他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父母。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消息,渐渐地,他也失望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坚持的父母怕也累了,倦了,而他也不再奢望了。
想不到今天竟然遇见了,裴凯歌满眼含泪,激动地却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您丢失的侄儿?”
柏承义缓了缓了激动的心绪,指指裴凯歌后背,“就凭你娃儿后背上,那颗铜钱大的胎记。我听你大说过,生下你,看见你的这块胎记,你康大爷叹了口气,他说,身上有着这样大的印记,后面的生活一定会有沟沟坎坎的。果不然,刚过一周岁,你娘就带着你走了。就算走了也行,好歹跟着亲娘。可咋也想不到,你娘把你给丢了,这一丢,就是二十七年。
团团啊,一定是你大在指引你,让老叔在死之前见到你,到了底下,见到你大,你爷爷娘娘,就可以告诉他,你长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还能告诉他你长得啥摸样,老叔死也死的安心了。娃儿,你不知道,你大走的时候,眼睛一直闭不上啊,我怎么揉都不合眼啊。”说完,柏承义就又哭起来。
见老人哭地伤心,裴凯歌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就凭后背上的一块胎记来验证,似乎有点不够说服了。但他还是觉得高兴,就算不是,认下这个老人家做叔叔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柏承义只哭了一下,就高兴起来,又抓住裴凯歌的手,说道,“走,到你大坟上去。”
“先别……”裴凯歌不知如何是好了,要是是还好,要是不说,岂不是闹了笑话了,他按住老人的手,郑重起来,“老叔,别着急,这是大事,是认祖归宗的大事,不能草率的。”
柏承义呆怔了,看着裴凯歌。
裴凯歌赶紧说,“老叔,只凭一个胎记,只凭我长得有点像您的哥哥,这不能是完全的证据啊,所以,万一错了,底下的人会失望,我的亲人也会伤心的,对不对?”
柏承义一个激灵醒过来,是啊,自己是太激动了,什么都还没问,就说人家是,还真是太草率了,万一人家有自己的父母呢?这个世界长得相像的人有的是,有胎记的人也有的是。
柏承义脸上立刻挂上了尴尬,松开裴凯歌的手,道歉着,“对不起娃儿,是我太着急了。看你长得这么好,一定是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对不起,是我……”
裴凯歌握住老叔的手,“老叔,我是有父母照顾,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是他们从孤儿院里领养的。所以刚才,我也很激动,我也想是老叔您说的,是您的亲侄儿。”
裴凯歌的一番话,重新又勾起柏承义的激动,他反握住裴凯歌,高兴地说,“真的?你真的是……”
裴凯歌点点头,说,“所以,咱们先去公安局,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如果我们是亲叔侄儿,dna上会有显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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