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很乐意被掐,笑嘻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你这个母老虎样儿,这才像你。”
碰上脸皮这么厚的人,米苏也只能自认倒霉,将他掀到一边,自己起身下床。
他着急地一把将她搂住:“你去哪?”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我总得换衣裳吧。”
裴凯哥愣住。
米苏没有再问,只是慢慢地穿好衣裳,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可还没放到唇边,他便从床上下来,夺了过去:‘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喝凉的。”
她不动,也不答腔,就那么背对他坐着。
他轻叹了一声,将她抱起,回到床上,把她整个人裹进自己怀里,又盖好被子,才去她的唇,语气中包含着无奈:“你怎么就这么犟?”
她抬眸和他对视:“你觉得我身份低微,因此可以被随便对待?”
“不是,唉。”他眼神纠结,半晌,才开口解释:“我和她,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米苏一怔,问道:“为什么?”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使命。”裴凯哥苦笑。
她心里发疼:“所以找我代替吗?”
他轻抚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额上:‘宝珠,跟我回裴城吧,我们以后就在那里过一辈子。”
她的眸中,涌起些湿意,手握住了他的前襟。
在裴城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透明的一段时光。
如若他是真心对她,她愿意跟他走。
可是,走得了吗?她合上眼睛苦笑:“陛下不会准许的。”
且不说她本是带罪之身,裴凯哥,还是女王最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双宿双飞?
“我明日去求她,即便以这么多年的战功,只换一个你,我也甘愿。”
那一夜,相拥而眠。到了二更时分,米苏看见窗外,烟花照亮夜空,不禁微笑。
这是个温暖的大年夜,但愿以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去服侍陛下更衣洗漱。”米苏轻声答。
听得“陛下”二字,裴凯哥顿时清醒,眼神沉了沉,也坐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
“真的要去吗?”米苏犹豫地望着他。怕他此举会惹怒女王,到时候且不说别的,光是**内庭一条罪名,就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叹了口气,侧过脸和他相。
这个男人,虽然常常霸道而不讲理,但又总是能让人暖到心底。
厮磨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米苏自己收拾完,又过来替他结好顶冠的络子,手停在他的胸口,望着他柔柔一笑:“那走吧。”
他便执起她的手,走出房门。
当同院的崔嬷嬷看见他们,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的王爷,竟然夜宿女官房中。
米苏略略垂首,避开她的目光,暗自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裴凯哥握得死紧。
一路上,无论别人的眼神表情如何惊诧,裴凯哥都泰然自若,米苏从最初的尴尬,到后来的适应,最后心里渐渐泛开了甜蜜和安稳……
到了寝宫外,她止住他,轻声说:“我先进去。”
他点头,在放开她的手之下,又紧紧握了一下:“什么都别怕,有我。”
“好。”她温暖地笑着点头。
进了内室,正要请安,却听见水晶帘被甩得一声脆响,女王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眼神凛然:“怎么?你们偷情都偷到朕宫里来了么?”
“陛下恕罪。”米苏低头跪在她面前,却并未为自己和裴凯哥辩驳一句。
“男人的心,真狠。”女王忽而冷笑,用食指挑起米苏的下巴:“只是因为一张脸,就能移情别恋。”
这一刻的女王,在米苏眼里,不过是个同样有七情六欲的平凡女人,会嫉妒,会难过,会不甘。
米苏能够理解她,因为这些情绪,在当初知道自己只是替身时,也全部经历过。
每一个人,都会希望在自己所爱的人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不会代替任何人,不会被任何人代替。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女王一怔,手即刻垂落,往后退了半步,笑容中有点自嘲:“你这是在怜悯我吗?
米苏垂下眼睑,默然无声。
对待爱情,谁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私。当初女王在她面前,一颗颗摆弄那十三粒石子,讲述他们过去的故事的时候,对她,可有怜悯?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许久,女王突然一笑:“米苏,你也够狠,将来必成大事。”
米苏依旧沉默,却在心中感慨。
她并不想成就大事,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余生,能安心地做他身边的小女人。
只是她未料到,命运的轮盘,在未来,将会把她推进无可返覆的境地……
女王没过多久,又重新平静下来,穿戴整齐之后便淡淡地说了句:“叫他进来,你出去。”
“是。”米苏应了,走到门口,示意裴凯哥觐见,自己则默默地走到了殿外,并远远离开。
她知道,他们也同样需要时间独处。即便裴凯哥现在,心中已有她,那十几年的情意,仍旧渗入骨髓,非一时片刻能够抽离。
何况对女王,她也终究是心存不忍和愧意。
而此刻在那殿中,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女王才开口,声音嘶哑:“裴凯哥,在你心中,她真的已经取代了我吗?”
裴凯哥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过了半晌才答:“你们……谁也取代不了谁。”
女王怔然望着他,珠帘掩映下的双目,盈起泪光:“那么,明年的那颗石子,你还会送吗?”
裴凯哥身体一震,几乎快抬起手想拥住她,却又硬生生地收回,低下了头:“会。”
“这样……也就够了……”女王的声音中,已有轻微的哽咽:“你我,原本便无缘。”
她背转过身去,再不看他:“你带她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谢陛下。”裴凯哥艰涩地吐出三个字,就要告退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疾至的脚步声,有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闯进门来,见到裴凯哥,立刻煞住脚步。
女王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可那女子,却迟迟不出声。
这般强烈的避讳,让裴凯哥心里一沉,已大概明白其中原因,抬眼望向女王:“莫非……”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她只是笑了笑,眼神中有认命。
“我……臣会保护陛下的安全。”裴凯哥虽担忧之极,仍旧还是恪守住了身份间的距离。
“那她呢?不带她走了么?”女王反问,眼中有暗藏的希冀。
裴凯哥顿了顿,回答:“暂且先缓过这一阵再说。”
女王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裴凯哥,你总算……心中还有我。”
他无言地退出大殿,望着远处院角的梅树下,安静等待自己的那个背影,沉重地踱步过去……
当米苏听见裴凯哥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眸一笑。
那样的笑容,比梅枝上落的雪,更晶莹。裴凯哥要说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口。
而她看见他压抑的表情,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来,轻轻问:“她不准吗?”
“不是。”裴凯哥抬起手抚,摸她的脸,眼神歉疚:“近日只怕……会有异动……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米苏怔怔地望了他片刻,垂下眼睑,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许诺:“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会带你走,相信我。”
“好。”她闭上眼,环住他的背。
他要她信他,她便信。纵使心中不安,也逼迫自己去信。
“这几日我只怕忙得顾不上你,你暂且留在宫中,她不会为难你的。”他的声音,极尽温柔。这温柔中,包含着为难和愧意。
她抬起头,望着他微笑:“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挂念我。”
他忍不住在她微弯的唇上,落下一:“宝珠真懂事。”
她眨眨眼:“昨晚你不还说我是母老虎么?”
“你呀。”他叹息着将怀抱收紧:“叫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那就永远也不要丢下我。”她低声说,也紧紧地回拥住他,眼底发烫:“我最怕被人丢下。”
刚才,她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得那样镇定,她也害怕裴凯哥会改变主意,怕昨晚的那一刻温暖,又是她人生中握不住的云烟,转瞬即逝。
只要他不丢下她,无论多久,她都愿意等。
他是值得被期盼,被等待的人。
此刻,在远处的殿门口,一道修长的影子,被冬日凄清的阳光,印在灰暗的回廊之上。
“大概还有几日?”她问身后蒙着面纱的女子。
“回陛下,大约六七日。”
“马上去替我找两样东西。”
“是,陛下请吩咐。”
在听完她的命令之后,那女子有些错愕,但什么也没问,身形隐入暗处,迅速消失。
女王依旧半倚着门楣,看那对相拥的人,眼底深处,有淡到几乎无痕的寒光……
待裴凯哥离开,米苏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外,便又回到女王寝宫伺候。
“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做这些奴婢才做的事了。”女王见她进来,语气中含有一丝讥诮。
米苏只是如平常一样,平静地立于旁边听令。
女王瞥了她一眼,起身前往凤御宫,米苏也默不作声地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长廊幽寂,甚至都似乎听得见凤冠上,珠玉碰撞的轻微之声……
那一天,女王再未对米苏说过一句话。但是米苏对她的习惯,已经太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该磨墨,什么时候该奉茶。
,精彩!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61858/2251174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