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这样的奔波,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了,看来,他是需要加强锻炼了,等这个事情结束,差不多应该是深秋的季节,围场里养了一秋的猎物们也应该很是肥硕了吧。
想到这些的时候,季天溯有些走神,任凭下面的臣子喋喋不休,自己并未有半点的评价之意。
不知怎么地,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朝堂之上有人起了争执,仔细的听了一听,心中略微的有些烦躁,遂扬了扬手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
“皇上此言差矣,先皇曾有上谕:朝堂之事不可拖过七天,然臣以为,刘庄堤坝决堤一事不知何故耽搁了下来,今已经是第十天了,还请皇上早日决断。”臣工中,一个满头白霜的老臣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毫不留情的打击了季天溯的推托之词。
在门口,季半城就听到了大殿里的争吵,也没有等到太监的通禀,直接就闯了进去,面若寒霜,一脸薄怒。
“怎么着,李大人,你这是再说本王呢?”冷笑一声,朝着刚刚义正言辞的人问了一句,然后从自己的手中甩出了一个卷宗。
“老臣不敢。”没有预料到季半城会出现在这里,朝堂之上的有些人微微的有些惊讶。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李大人这样着急的结案,恐怕是怕牵扯上自己什么吧。”面对白胡子老头,季半城没有丝毫的退让。
“王爷说笑了,堤坝出了事自然有人负责,老臣并无做什么亏心事,自是不害怕的,只是为那些被杀屈死的村民讨个公道罢了。”
“说笑,本王可不是和你说笑。”哼了一声,季半城围着他走了几步,紧接着说道:“你看这里是你说笑的地方吗?”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被杀的呢?”李修这个人,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以为知道些什么就占了先机,实在是幼稚、可笑。
即便是他杀的人又怎样,他已经和皇兄达成了协议,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李大人一时间语塞,眼前的人太过的犀利,而且他刚才的话里确实是出现了漏洞,皇帝确实是曾经和他提起过村民被杀的事情,而他也却是亲眼看见过那尸首,那身上的伤确实不是洪水导致的。
“难不成是李大人派过去的?”就在身边人还错愕的时候,季半城紧追着反问了一句,顿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被抛在地上的卷宗,早已经有太监呈了上去,借着季半城说话的空当,上面一身龙袍的人粗略的扫了几眼,然后右手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咚的一身,底下的朝臣随之一震,纷纷跪倒在地上。
“皇兄,不知道臣弟调查的是否清晰?”面带微笑,大殿之上,只他一个长身玉立,对着上首的人问了一句。
“李修,你可知罪!”打断了季半城的话,季天溯指着跪在他面前的人问了一句。
“这里面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右卫营的兵马是你调遣的,你拿着朕的信任办这种事情,现在还在这里贼喊捉贼,差点让朕冤枉了皇弟,你说你该当何罪?”来回踱步,季天溯看起来有些焦躁,一句话说完这之后,对着旁边站立的太监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几个红漆的木盒被捧了出来,按照指示放在了李大人的面前,然后此地被打开,一个个灰白色的人头出现在眼前。看到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但是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并没有一点异味散发出来。
瞥了眼木盒里的人头,季半城的脸色变了变,然后猛然抬头对上了龙椅之上的人,似乎是在问:你不是说要留他们性命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杀了他们,为什么?
避开下面的眼神,季天溯厉声问了一句:“李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些爪牙已经畏罪自杀了,因为你的贪婪,他们才几岁的孩子也难逃一死。”随后,手中的镇尺就敲在了李大人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心中虽然还有些错愕,但是下面跪着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无法避免,明知道面前的卷宗是假的,也不能为自己再辩驳些什么,渐渐的,头上的鲜血模糊了双眼,俯身叩首,口中念道:“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他的一句话刚落,就有其他的老臣求情,吵吵嚷嚷间,季天溯已经朗声道出了给出的惩罚。
“念你是三朝*,夺取一切官职,发配江州,无旨不可回京。”因着众人求情,本应该斩首的罪行就以这样的形势收场。实在算是手下留情了。
话音刚落,就有门外的侍卫进来把人拖了下去,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可是,在场的众人中有人提出了疑问:“如果皇上这样处理此事的话,臣弟不服。”
季半城跪倒在地,看着还未被完全拖出去的李大人大声的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本来他以为事情在刘庄的时候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皇兄这样的心狠手辣。
在这个事情上,他务必要为那些人讨回些公道,否则,自己以后还如何服众。说好了保他们家人平安,可是现在这个又算怎么回事。
“你一定要如此吗?”也微微的有些愤怒,季天溯大步的从上面走了下来,站在季半城的面前,并未让他起身,看着他戴在头上象征王位的玉冠压抑着怒气问了一句。
他已经让一个老臣代替了他的罪责,现在反过来,主谋却要追究责任,真是荒唐。
“是,一定要如此。”起身,季半城态度强硬的说了一句,后退了一步,两人相视而立。
见此情况,朝堂之上的众人都明智的保持沉默,此刻,在他们眼前上演的已经不是国事,而是兄弟两人的家事,谁也不肯让谁,势必要分出个胜负。
其实,众人的心里明白,李大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个堤坝的工程,李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如何贪污受贿?而右卫营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调动兵马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李大人替人顶罪了,这个人恐怕就是眼前的禹王爷了。
“好,那就看看。”心底的怒气被季半城轻易的勾起,一拍双手,片刻后,有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进来,盖在上面的白布被风吹开,露出了半截手臂。
“你看看这是什么?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顾不得自己的仪表,季天溯半跪在地上一把掀开了那人身上的白布,一个让人作呕的尸体出现在人的眼前。
众人见皇帝半跪在地上,于是重又哗啦一声跪倒在地上,头都埋得低低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皇帝当做了出气筒。
“半城,你说,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杀了他们,你以为你杀了他们,朕就找不到证据,还是你以为他们都死了,你把所有的证据都毁了,皇兄就不知道那堤坝是有问题的?”起身,季天溯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步一步的走近季半城,然后伸手拉着他的领口,迫使他凑近些地上的尸体。
“你知不知道,那晚,我就在场,我看着堤坝在我的眼前消失,看着他们被洪水卷走。”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季天溯痛心疾首的说了一句。
“他们也是你的臣民,为什么你要如此?”
“他们这是罪有应得!”看了眼底下的人,季半城言之凿凿的说了一句。
“你还在说谎,你究竟还要和皇兄说多少次谎话?”顿感无力,季天溯坐在雕着龙纹的台阶之上,脱掉了头上的帝冠扔在了一边,眼前的这个人,他该怎么办?自己的亲弟弟,他该怎么办?
“我没有错,本就是如此。如果他们安安稳稳,根本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重复自己刚才的话,季半城此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还在强词夺理,他们一个小小的村民,能有什么能耐,惹到了你。”霍然起身,季天溯被眼前季半城的一句话挑的肝火大动。
片刻后,季天溯神色一暗,伸手,叹了口气:“把皇兄的私章还回来吧,以后待在你的王府,哪里也不要去。”眼前的这个人要倔强到什么时候,明知道,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不会要他的命。
“皇兄,我并没有拿你的私章。”
“没有我的私章,你是如何调动的右卫营兵马?没有我的私章,你如何让九门提督伪造了这些卷宗?没有我的私章,这些人如何用死?”愤然起身,季天溯用手指着装在木盒里的那些人头大声的说道:“她,赵成的女儿,今年才五岁,你说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她替你承担后果?”
“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皇兄想保你都保不了。”回身,季天溯几步走到了御桌前,上面的几道折子被他扫了下来,这些折子字字句句都在说着一个词:谋反。
斜了眼地上的折子,季半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还是那个样子,要为自己的弟兄讨个公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保护我。”说过的话都可以做不到,他还能期待些什么。
“来啊,禹王爷擅自挪用右卫营兵马,视同谋反,压下去……”转身被对着底下站着的人,季天溯无力的说着,然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人打断。
殿外,急急赶来的筱柔刚好听到了季天溯的这一句,似乎是没有思考的就冲了进来,朝着里面的人大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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