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抬眼看见了汉贤皇后,她慌乱地从建文帝身上起来,低眉顺目地给汉贤皇后请安,然后小心地站在旁边侍候。
汉贤皇后扶起建文帝,建文帝慈爱得看着载醇,一脸笑意地说:“醇儿,你回来有两日了,在忙些什么了?父皇想你,你也不来。”
汉贤皇后边喂建文帝喝药,边解释:“皇上,醇儿在前线受了伤,昨个臣妾要他好好歇息了一日,检查了一下身子。”
建文帝马上推开汉贤皇后喂药的手,拉过载醇看了又看,说:“醇儿,伤得严重不严重?太医是怎么说的?”
载醇赶紧宽慰建文帝:“父皇,不碍事,已经好了。”
建文帝仍是不放心地看过载醇的伤口,仔细叮嘱载醇要注意休息,载醇温顺得应承了。
随后,建文帝问起北征的战况,载醇仔细地汇报着北征的情况。
汉贤皇后看见着他们父子俩说着国事,加上她照顾载醇也有些累了,于是请辞回坤宁宫。
载醇送他母后出乾清宫时,汉贤皇后神色忧虑地说:“醇儿,你父皇病得厉害,你现在哪里也不要去,好生服侍你父皇,知道么?”
汉贤皇后见载醇点头,她又冷冷斥责瑶姬:“瑶姬,你也要明些事理!如今皇上还在病中,你不要老是缠着皇上不放手。你要明白把他身子掏空了,于你又会有什么好处?”
瑶姬白着脸,极度惶恐的自责……
建文帝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瑶姬又没有生养。若是建文帝一旦归天,她日后在这宫里是极难度日的!以后漫长的余生只能在康寿宫吃斋念佛。她如今才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要她到康寿宫吃斋念佛,比要她死了还难受!
载醇陪着建文帝说了会子话,建文帝已极是疲倦了。载醇侍候他父皇睡熟后,轻手轻脚出了寝宫,坐在外殿发呆。
瑶姬娇笑地端着茶走过来,载醇正走神没接住茶,茶水一下子溢出来,泼在他的手上。
瑶姬搁下茶盏子,柔嫩的细手掏出帕子,柔顺地擦着载醇的手。载醇红着脸赶紧缩回手,瑶姬却拉着不放,媚笑着往他怀里钻。
载醇大惊失色之下,冷着脸说:“娘娘,放尊重些。”说完立刻退出了乾清宫。
载醇板着脸回了自己的寝宫,他边走边想:瑶姬妖艳得像妖精似的,他父皇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又想着沉鱼。沉鱼美若天仙,却弱柳扶风、人淡如菊。
想到沉鱼,载醇心里一阵阵得疼!这“疼”剧烈又绵长,如附在心里永远的伤痕。他不明白沉鱼为什么要嫁给他大哥?前日回来大喜大悲之下,让他脑袋一片混沌,让他头脑失去了理智和冷静,现在他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沉鱼是贪图荣华吗?显然不会。从沉鱼十岁起,他就留意沉鱼一举一动,他对沉鱼的了解,超过了世上所有的人。
沉鱼是爱上了他大哥吗?可沉鱼前夜是那么的开心!他还从来没见过沉鱼“咯咯”地笑过,以至于他失了神。不然以他的身手,别说是沉鱼,就是好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也断然不能把油抹到他脸上。
他前夜看到了另一个沉鱼,一个被释放出来的沉鱼,如孩童般娇憨可爱的沉鱼。
要知道打动沉鱼的心是多难啊!他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年,默默守望这么长时间。在魏子俊走后,他压抑隐藏了许多年的心,终于得见天日!
可沉鱼却心若死灰!自闭折磨着自己…..他看到沉鱼痛苦自怨,他焦急万分,千方百计化解着沉鱼的痛苦。只至到了上元夜,才算有了全新的开始。
载醇仔细想了想昨日发生的事,婉儿原本伤心地哭泣,看到他马上露出了警觉的神态。如果沉鱼想嫁给他大哥,婉儿为什么会伤心得哭?为什么会这么警觉?
载醇想到这里,眼神变得清明,马上直奔柳府。
八王爷再次入府,让柳清炜百般惊慌,他慌忙拦住了载醇,说:“八王爷,太子府已安排二个嬷嬷过来。如今妹妹马上就要嫁进太子府,太子爷要是知道了这事,怕是妹妹以后在太子府不好做人。”
载醇怔怔地看着柳清炜。
柳清炜见状又说:“王爷,妹妹很感激您对她的照顾,说以后她入了太子府,也算是一家人了,她会让太子爷给您留心找上一门好姻缘。”
载醇的心越发绞痛起来。他看见太子府的人,忙进忙出地在做成亲的准备,黯然之下他出了柳府。
载醇在回宫的路上想他该怎么办?放弃或是执着?左思右想之下,他心里渐渐有了方向:若是沉鱼爱他大哥,和他大哥在一起能幸福开心,他愿意放弃;倘若沉鱼不情愿嫁给他大哥,他要带沉鱼远走高飞,带沉鱼到世外桃源隐居一生一世。
心中有了方向,行动也就有了目标。白日里,他在乾清宫平静地侍候他父皇。到了夜里,他悄悄溜出宫,在柳府后院,靠沉鱼闺房的树上,用萧吹着《高山流水》。
夜色如水,箫声勾魂,一曲情思随风去,归来化做断弦琴。
三日了,载醇夜夜一刻不歇地吹着《高山流水》。听着这悲凉的箫声,让沉鱼已坚定的决心,又慢慢得动摇起来。
她站在窗边,看着高大的合欢树暗暗说:载醇,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可知你这样让我有多心痛?你可知我是为了你好啊!我不能断送了你前程,我不能像毁了子俊哥那样毁了你。载醇,你要明白,等你日后做了皇上,还怕没有如花的美眷么?还怕没有可人的女子么?
第四日,外面下起了狂风暴雨,沉鱼想着在这雷电交加的夜里,载醇是不会来了。可一到亥时,让人心惊的萧声又响了起来。
夏天的雨如洪水!如猛兽!狂风吹得树叶颤巍巍的摇晃。沉鱼心神不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雨这么大!载醇带了雨具没有?他会不会受凉感冒?他吹着萧,定是没有带雨具!
沉鱼几次走到门口,准备给载醇送把伞,可每次站在门口,就又退了回来。
百般挣扎着到了子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如漏了般让大雨下个不休!沉鱼立在门口,婉儿拿着伞说:“小姐,还是给八王爷送去吧。”
沉鱼犹犹豫豫地接了伞,磨磨蹭蹭出了后院的小门,走到合欢树下。载醇马上从树上飞了下来。
沉鱼静静地看着载醇的脸。只几日,载醇已憔悴不堪!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哀伤和痛苦……
沉鱼垂着头把伞递给载醇,载醇没有接伞。
沉鱼轻轻地把伞放在载醇脚边,哀声说:“载醇,忘了我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良久,载醇放下沉鱼,在她耳边柔柔地呢喃:“沉鱼,跟我一起走吧,跟我到桃花谷去。那里有满山的桃花和百合花,那里是世外桃源,那里没有人打扰我们,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一起在那里快乐的生活吧!”
沉鱼惊惧地望着载醇,载醇是不是疯了!她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往屋里跑,载醇一把抓住她,又开始疯狂地吻她。沉鱼全身发颤、身子抖个不停。
载醇停了下来,诱惑地说:“沉鱼,跟我走。”
沉鱼闭上眼睛,不停地摇头:“载醇,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回宫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载醇紧紧抱住她,轻声但坚定地说:“沉鱼,我只想和你过着两情相悦、神仙眷侣的生活,其它的我都不想要。沉鱼,你难道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吗?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有我和你的生活。”
她想,她极想,只是她不敢,只是她有着万般的顾虑……
载醇见沉鱼不答话,他轻舔她的唇说:“沉鱼,相信我,我会让你快乐的。”
她相信,她和载醇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可是载醇,你要知道:你为了这快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皇位没有了,亲情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载醇扶正沉鱼摇晃的头,神色坚决地告诉她:“沉鱼,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走,我就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你。”
恐慌之下,沉鱼轻点着头。
载醇见沉鱼点了头,他从地上拣起伞打在沉鱼头上,百般爱惜地对沉鱼说:“沉鱼,进去吧,雨大别受寒了。”
他转头又吩咐婉儿:“婉儿,回去给你家小姐熬一碗姜汤,你家小姐身子弱,千万别让你家小姐病着了。”
沉鱼在婉儿的搀扶下,神智不清地回了房。婉儿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把她如云的长发擦干,然后准备去熬姜汤。
沉鱼小声制止了婉儿。这深更半夜的,让合府的人知道了,她怎么解释?让住在她家太子府的嬷嬷知道了,她们又如何想她?
第二日,沉鱼张惶恐惧地过了一日,今夜她说什么也不会出这间屋子了。她不能给载醇不可能的希望,她要坚持到二十二日太子来娶她,只要她嫁进了太子府,载醇自然就会死心。
天渐渐黑了。戌时,载醇没有来!亥时,载醇仍然没有来!
沉鱼百般的担心,载醇他怎么啦?
昨夜下那么大的雨,他淋了大半夜雨,是不是病了?或是发生了什么其它的事?
沉鱼的心又慌又乱,她不停地看着窗外那棵高高的合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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