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面要内侍把婉儿绑起来,一面发狂地到处找桃夭。
沉鱼抱着他的腿哀哀地哭,他终于咬着牙浑身发颤地说:“贱人,朕是觉得奇怪?你把那畜生看得比朕还重要!同吃同睡,原来是这样!”
他又望着婉儿,杀气腾腾地说:“贱人,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在如此森严的守卫下,你竟还能够和你那个奸夫藕断丝连,你给朕如实地说,你们还干了什么苟且之事?”
沉鱼拼命地摇头。这时内侍把桃夭抓来,桃夭怕是知道它的末日到了,它不断地哀鸣,深深地望着沉鱼,流出了眼泪。
沉鱼痛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她不停地说:“皇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桃夭可是您送于奴婢的呀!”
内侍问皇上如何处置桃夭,皇上一把扯下桃夭脖子上的荷包,暴虐地说;“给朕一片一片地把它的肉割下来,朕要它慢慢地痛死。”说完他让紫兰嬷嬷按住沉鱼,他亲自到院子里去监刑。
沉鱼听到桃夭发出尖厉的惨叫声,她现在不止心痛!肚子疼!全身都疼起来!
沉鱼大喊了一声桃夭,血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上,在她闭眼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紫兰嬷嬷惊恐万分的脸。
等沉鱼醒来时,她的肚子一阵阵疼得钻心。宫里飘着浓浓的药味,殿里满是人,医女和宫女正忙进忙出,在这些人当中已没了皇上的身影。
紫兰嬷嬷悲哀地看着沉鱼说:“娘娘,您小产了,太医说是双胎的皇子了。”
沉鱼凄然一笑,不是她的孩子终归不是她的,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如今元月宫静悄悄的,在沉鱼小产后七八日,御膳房的宫人撤走了,医女也只留了一个,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也少了一大半。但元月宫四周的锦衣卫却成倍的增加,凡是进出元月宫的人都会遭到仔细地盘问和检查,连紫兰嬷嬷也不例外,皇上对谁也相信了,他不再信任任何人!
婉儿自那日被皇上绑走后,沉鱼就再也没见到她,想她也和桃夭一样魂归天国了吧!
沉鱼现在耳旁时时萦绕着,婉儿在她出嫁前说的话:“小姐,婉儿发誓这辈子除了死,婉儿是不会离开您的。”
没想婉儿的誓言竟灵验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长公主下嫁她二哥。皇上看在长公主和他一母同胞的份上,是不会让她柳氏一族满门抄斩的。
沉鱼躺在床上有了十日,紫兰嬷嬷说沉鱼虽不是大生,但也是坐月子,在月子里一定要仔细了,不然落下病根永远也治不好。沉鱼凄然笑笑,她这身子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紫兰嬷嬷确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现实势利的宫里,她并不因为沉鱼的失宠而冷落她,反而更加尽心地照顾她。
自御膳房撤走后,紫兰嬷嬷天天亲自到御膳房安排沉鱼的饮食。看着这些来自不易珍贵的食物,沉鱼知道紫兰嬷嬷定是求了不少人。
而紫兰嬷嬷也是细心地喂沉鱼吃完,沉鱼本没胃口,看到紫兰嬷嬷为她如此劳苦,她都依了紫兰嬷嬷全吃了。
沉鱼也告诉紫兰嬷嬷好几次,不用为她去求人,紫兰嬷嬷几次想对沉鱼说什么……犹豫之中终是没有开口。
沉鱼躺在床上第十五日的傍晚,福祥公公来宣旨,让沉鱼即刻到乾清宫为北征的五王爷献舞。
沉鱼浑身打个冷颤,她已一年多没跳舞了,再说她这身子,不知还能不能成撑得住跳完一场舞?
紫兰嬷嬷慌忙好言说:“福祥公公,娘娘如今病成这样,这不是会要了娘娘的命?”
福祥公公忧虑的脸上有丝不忍,最终他还是轻轻地说:“醇亲王也在。”
沉鱼顿时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她去献舞。他定是要当着载醇的面羞辱她,皇上把她当舞女使唤,定是要载醇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沉鱼淡淡地说:“福祥公公,有劳你回皇上,给沉鱼半个时辰准备,沉鱼稍后就到。”
福祥公公走后,沉鱼马上起来净身,紫兰嬷嬷担心地望着她,沉鱼笑笑说没事。
净身后沉鱼坐到妆台,碧痕碧茵上前替她装扮,她们有和墨玉不相上下的巧手。沉鱼拒绝了,她要亲自装扮。
想着她和载醇这一见,以后恐怕一世也见不到了。皇上想要载醇看到她哀怜痛苦的模样,她是万万不能让载醇看到的,她一定要载醇看到她笑脸如花的模样,她不能让载醇更加的痛苦!
沉鱼轻扫了蛾眉,淡淡的敷了粉,却用了极重的桃红色的胭脂和口脂。她知道自己脸色很是不好,她不能让载醇看到她苍白的脸。
沉鱼梳了一个青螺髻,没用一件首饰,要秋云到园子里摘了新鲜的鸳鸯茉莉和收集五彩的花瓣。
等秋云采好花,沉鱼的髻也梳好了。她让碧痕、碧茵把这些白色和紫色的鸳鸯茉莉插在她的髻上,然后她在额头上点了一朵金色的桃花,在脚上套上无数细小的金锒铛。
收拾好,沉鱼看了看福祥公公带过来的舞衣,从中挑了一件缭绫长袖舞衣。这件缭绫舞衣袖长二十尺,今日她想跳散花舞,她知道以她如今的身子,跳长袖散花舞是极吃力的,但是她要载醇看到她最美好的一面。
抖开缭绫长袖舞衣,这件舞衣质如轻云、色如银,地铺白烟花簇雪,闪闪寒光,耀人眼目!等沉鱼换好舞衣,碧痕、碧茵她们张口结舌地望着她,沉鱼微微一笑:“今日我可美么?”
紫兰嬷嬷呆呆地说:“娘娘,奴婢今日才算是领略了您的风采,在这宫里奴婢也见识了不少璧人,您的神采她们是万分之一都及不上啊!”
沉鱼笑着把五彩的花瓣笼入袖中,含了五片洋参,去了乾清宫。
沉鱼进到乾清宫里,满宫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皇上都呆住了。想她入宫以来只穿红色嫁衣,这回穿了白色的舞衣让皇上吃惊了吧!
沉鱼盈盈向皇上一跪,给他请了安。皇上嘴角挑起一抹戏虐嘲弄,沉鱼视而不见,她不能在这宫里让各王爷看笑话。
沉鱼起身后,环视各王爷给他们见了礼。她看到了载醇,载醇已完全没有了锐气,消瘦得吓人!他极力想忍住咳嗽,脸憋得通红。
沉鱼忍住心酸对载醇展颜一笑,她现在已顾不得许多了,如今就是拼了她这条性命,也要载醇没什么遗撼。
等沉鱼把笼入袖中的五彩花瓣挥洒出去时,在飘飞的五彩花瓣中,她脚步越来越漂浮。
载醇“噗咚”一下跪在了皇上面前,颤抖地说:“皇上,臣愿意北征,臣即刻出兵北征,求您不要让娘娘再跳了。”
载醇话音刚落,皇上沉着声说:“贞妃,你即刻退下,回元月宫去。”
沉鱼勉强收住了脚步,此时汗水已湿透了舞衣,薄如蝉翼、轻似云烟的缭绫已贴在身上。沉鱼看看载醇,他正瞧着她,他眼里全是悲凉。
沉鱼低头向皇上跪安,出了乾清宫。在宫门口,她转头深深地望着载醇,这也许是他们之间的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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