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感到天在旋,地也在旋。她看到皇上张惶的脸,看到太医惊恐害怕的脸,最终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感觉好多好多的人在她耳边叫着,然后她就没有了知觉…..
“沉鱼你醒了呀!”皇上匆匆而来,手上沾着未干的朱迹,想必一定很激动!他这样一个内敛、不动声色、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人,什么时侯方寸如此的大乱过?
沉鱼拉过他的手,用枕边的帕子轻轻擦他手中的朱迹。这些日子,他又消瘦了许多,眼睛也布满血丝深深地陷了下去。
皇上手一抖柔声道:“沉鱼,我自己来。沉鱼,你可想吃什么?”
她不想吃,她吃不下,她刚要摇头,看见皇上期待的眼神,于是改口:“皇上,来点梗米粥吧。”
听了沉鱼这话,紫兰嬷嬷高兴地传膳。
“皇上您用过膳没有?要是没用,就在臣妾这里一起用吧!”
皇上惊喜地看着沉鱼。他是个好皇上,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天下,心系着天下的安宁,百姓的乐业,她不能再让皇上为她分心了。
不一刻,御膳房的膳抬了过来。皇上吹凉勺上的粥小心喂沉鱼,她勉强用了大半碗。
皇上深呼一口气,满足地看着她说:“沉鱼,还想用点什么就一定要她们去办,好不好?”
沉鱼点头道:“皇上您也进点吧。”
紫兰嬷嬷早盛上一满碗梗米粥递过来,皇上说:“真的,我也好饿了。”说完一口气就着烟笋吃了两碗梗米粥。
碧痕高兴地说:“今日难得皇上有胃口,娘娘比太医还灵了!”
“你这丫头越发胆子大了,如今连朕都敢取笑了。”皇上展颜笑骂。
沉鱼心里一动,她又看到了那个温和的朱玄基,她笑着说:“皇上,我没什么大碍,国事要紧,您还是回御书房去忙政事。”
朱玄基这一段时间御驾亲征,朝廷和宫中诸多事务都要他处理,虽说有李国公监国,但大的政务还是要等他决断,还有载醇的葬礼,他一定没少费心!想到载醇,沉鱼的心都碎了。
朱玄基温柔地看着她说:“沉鱼,不要紧,我今日就在这里陪你。”
“玄基,我真的没事了,你去把国事处理好再来,我等你。”
朱玄基听沉鱼说等他,不由地一怔,说:“好,沉鱼,我处理好后政务,马上就回来。”
朱玄基走后,紫兰嬷嬷给沉鱼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她二嫂长公主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醇亲王按帝王的规格举行了国葬;太后也被皇上接回了慈宁宫;皇上把太子元儿交给了太后在慈宁宫抚养。皇上御驾亲征回宫后,除了处理国事外,日夜在元月宫守着她,他只是在回宫那日在皇后那里待了一会。
沉鱼听了百感交集,想她柳家又开花散叶了,长公主和她二哥琴瑟合谐,她也替他们感到高兴;又想着太后进宫有皇上照料,载醇也该放心了。只是皇上把皇后娘娘的孩子交给太后抚养,让她心里很不忍,皇上为了她,又伤了深爱他的皇后。
不到一个时辰,朱玄基就回了元月宫,想是朱玄基心里放不下她吧!
沉鱼拉着朱玄基的手,靠在他的怀里。朱玄基的身子僵硬着,沉鱼转头看他,他一脸的恍惚,这难得的温柔让他不确定吧!
“皇上,想听沉鱼弹筝么?”
朱玄基温柔拂着沉鱼的头发,说:“不用不用,等你身子骨好了再弹我听。”
沉鱼笑了笑,起身走到筝前,弹渔樵问答。今日这曲子被她弹得清心、静气、安详和洒脱。
朱玄基默默听了一会儿,拿起萧和上沉鱼的曲子,上升的曲调被他吹得高昂激越!但下降的曲调,却被沉鱼弹得曲意深长!
一曲罢了,朱玄基看着沉鱼沉思,他是一个智慧的人,她的心思,朱玄基也能猜得透吧!
沉鱼静静地看着朱玄基,好一会才说:“玄基,如今元儿到了母后的宫中,你到坤宁宫多陪陪皇后娘娘,你可知皇后娘娘她现在多需要你的陪伴?”
朱玄基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坚定地说:“沉鱼,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说吧!”
沉鱼叹口气走到朱玄基身边,抚摩着朱玄基的身子,朱玄基比她那会在太子府见他时清瘦不少。
朱玄基见沉鱼抚摩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沉鱼。他的眼神有心疼、爱恋、悲哀还有一种听天由命。
这时,福祥喜滋滋来报:“皇上,那棵枯树里竟长出了一棵小树。”
朱玄基听后望着沉鱼,眼睛里面充满了笑意。他喃喃地说:“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
这几日,沉鱼很是忙碌,日日夜夜给皇上做着衣服,绣着荷包。紫兰嬷嬷见沉鱼不分日夜做着绣活很是不安,而朱玄基回元月宫后就陪在她身旁。
沉鱼命福祥在库里找来了最好的云锦,她给朱玄基做了许多许多宽的、窄的中衣中裤,这样朱玄基不论是胖、是瘦都可以穿。她又用明黄的云锦,给朱玄基绣了灵芝祥云寿桃荷包。等沉鱼把这些事做完,正月已过了一小半。
这一日,朱玄基回了元月宫,沉鱼轻轻说:“玄基,我想出家去。”
朱玄基呆了好一会,才黯然开口:“沉鱼,就在宫明清庵里修行好么?这样我也好照顾你。”
沉鱼摇了摇头:“玄基,我想到城外的水月庵去。”
朱玄基轻叹口气问:“你打算什么时间去?”
沉鱼低声答:“我想明日就去。”
沉默半晌,朱玄基才慢慢说:“那明日我送你去吧!”
沉鱼婉转地拒绝:“玄基,明天是上元日,宫里也忙,我一人去就好。”
朱玄基点点头出了元月宫。皇上一走,紫兰嬷嬷她们跪在沉鱼身旁不停地哭。
沉鱼笑着说:“嬷嬷,你们不要这么伤心,修行是很快乐的事,佛法让人身心都会愉悦超脱,佛法超越一切生死,让人内心宁静,祥和和超然。”
紫兰嬷嬷见沉鱼这么说,虽是难过但不在她面前再流泪。
沉鱼把这些日子缝制的衣服和荷包用大包袱包好,交给紫兰嬷嬷说:“嬷嬷,明日我走后,你再把这个包袱交给皇上。”
紫兰嬷嬷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
严景茹得了沉鱼要出家的消息,赶紧到了乾清宫。她见朱玄基神情黯然地看那棵枯合欢树,她站在朱玄基旁边好一会才说:“皇上,您可以阻止她的。”
朱玄基点点头,严景茹又说;“您明知可以留得住她,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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