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穆长风低低叫了一句,眼眶通红。
“不要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再跟我说话,”她踉跄着身子,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从这一刻起,我们,我与这里,我与铭熙,我这些天来所认识所发生过的一切,都再也没有丝毫的关系了!再也再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
“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你不是一直都很恨我想要我死吗,那好,我成全你!”
也成全了我自己!
至少,死后没有欺骗,死后没有布局,死后没有黑暗,死后没有,如此崩溃痛殁地绝望!
“鱼儿!”他惊叫一声,冲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你这是要做什么!”
手中的药瓶苍然滑落,冷冷地跌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她冷笑,“穆长风,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吗,我成全了你,你不开心?”
他眼神一黯,正欲开口,门,却忽然被打开。
“咣当”一声,直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
手,被迅猛地扯了过去,一股力度深深嵌入她的手臂中,如此大的力气,痛得她骨头几乎都要断裂,“死,就能减轻你身上的罪恶感吗?”
她惊诧地抬起头。
眼前,是一双盛满了深通恶绝的眼睛,以及,一张发怒到想要吃人的脸。
她惨笑,心,却在流泪。
罪恶感……倘若真的有的话,那也就是自始至终,她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吧……而现在,她死了,退出了他的生活,这样的以死相抵,难道还不够么?夜铭熙,你究竟还想要我怎样?
“王爷!”她的痛夜落在旁人眼底,一边的穆长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夜铭熙冷笑,声音,却是愈发地凛冽,“这好像,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吧,穆长风,什么时候,你还学会管别人的闲事了!”
穆长风眼神一痛,双拳,也蓦地猛然收紧。
闲事!
夜铭熙已一手捏上了她的脖子,薄奚的声音,凉人心底,“沉鱼,你就那么想要嫁给我吗,恩?”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至莲儿于死地?!
她的后背死抵着竹墙,只觉得竹身带来的冰冷如刺骨的风寒,“想,当然想,死了都想!”
眼泪,却顺着眼眶一道道滑落,滴到了他捏着她的手中。
是啊,当然想,死了都想,否则又怎会如此绝望?
脖子上的力度,骤然加紧。
他眸中喷出的火焰,快要将她烧熔。
身子,终是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死,容易得很,可是,你却休想!”
“沉鱼,你不是很想嫁给我吗,”他蹲下身,忽然捏起她的下巴,曾经的梨花带雨是那般地让他心痛与怜惜,而现在这张沾满泪痕的脸,却让他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报复的火焰,“那好啊,明日,你就代莲儿与我成亲!你不是想成为王妃吗,我成全你!”
她的身子一颤。
他却俯身在她的耳边,用手为她擦拭眼泪,“多美丽的眼睛,多让人怜惜的眼泪,可又有谁能料得到,如此单纯的眼神下,竟藏着一颗蛇蝎般的心肠呢?”
“王爷!”穆长风攥拳,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再这么伤害鱼儿……
夜铭熙瞟他一眼,冷眼讽刺,“长风,我想我忘了提醒你,她不是你妹妹,你的亲妹妹,此刻正躺在夜王府的床上,生死未卜!”
穆长风神色一黯,终是住了口。
“很好。”他静静端详着为她擦干的脸,“这么美的一张脸,哭花了,岂不是很可惜,明日,你还要做本王最美的新娘呢!”
望着她自始至终一副呆滞的样子,他忽然笑了,用手拍拍她的头顶,那笑容是那般地轻,那般地柔,如一缕温暖的风,话语,却将她顷刻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你说是不是啊,莲儿?”
痛,已至麻木,连泪都忘了怎么流。
唯有木偶一般坐在床边,让心被满满的空白填满,脑间的混沌,才能不被发疯的绝望所吞噬。
也许,早就已被吞噬了吧,否则,为什么心都已经不再感觉疼了呢?
铭熙……
一袭火红色映入眼帘,随即,披在身前。
她呆滞地站起身子,任凭那袭鲜艳的红一件件披在自己的身上。那团红是那般地喜庆,那般地耀眼,此刻却如一团永远都没有温度的火般,带给她的除了刺眼,便只剩冰冷。
冷得侵入骨髓。
冷得,如同嘲讽。
他要惩罚她,她便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终究,不过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奴隶而已啊,他不要她死,就算是再惨再悲再绝望,她也只能活着。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悲哀?
“姑娘,这喜服已经穿好了,是按照姑娘的尺寸定做的,姑娘照照镜子看,可满意?”小翠儿细心地为她裹好腰封,温柔地说着。
身子,被推到一面铜镜前,她漠然地望着镜中那道纤柔的身影,呆呆怔着,却丝毫未落入心底。
如今,穿什么,又有何妨呢,终究,他真正要娶的不是她啊。
“姑娘……”小翠儿见她一直这幅模样,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你不要这样……”
“王爷!”
身后,小翠儿忽然发出一道惊喜的声音。随即,门也随着吱呀一声,从背后吹来一阵风。
她定定地坐在凳前,没有回头。
却,还是分明感觉到身后多了一副身子。以及,镜中多出来一道明晃晃而模糊的身影。
“王爷,你来得正好,姑娘的喜服已经穿好了,好美好美,王爷要不要亲自过目?”不谙世事的小翠儿,永远都是一副天真的笑颜,只晓得夜铭熙来了,便拼命想要将她的美丽展示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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