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一下,两只兔子好像的确是在流泪。
“大概,是因为小兔子被卖掉了,要与兔妈妈分开,所以才哭了。”
“这么小就要跟妈妈分开,小兔子真可怜,”小黎的脑袋扬起来,嘴巴瘪了瘪,“小黎不想让兔子妈妈和小兔子分开,姐姐不要让它们分开好不好?”
她摸摸他的头,按照往日,她肯定会将兔妈妈与小兔子一起买下来,养在家中让它们永不分离,可是这次她忽然间不想。她没有办法让他明白这就是生活的现实,不管是人还是小兔子,很多时候命运是操控在别人手中的,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就算她救得了当年这一对,也救不了没看见的无数的其它,这,就是生活的残忍,她没有办法让他立马理解,可是,他必须要学着慢慢接受。
“可是小兔子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应该要有独立的生活,每一对小兔子都要经过这样一个过程。”
“可是――”小黎可是着,眼中的波光闪着一丝不忍,却最终还是灭了下去。
走出人圈,小黎忽然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低下头。
小黎将头靠到她的胳膊上,“姐姐,我们一定永远不分开好不好,就算小黎长大了,也不分开。”
她被自己刚才的残忍弄得有些郁结,摸摸小黎的脑袋,用力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忧愁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多转过几个好玩的摊子,小黎已经将卖兔摊前的事情抛之脑后。
“姐姐,是空竹!”小黎快速地跑到一个小摊前。
只见一个中年人正提着两根小竹棍的栓线,落落地抖着空竹。空竹在空中抛起又落回线上,悠扬悦耳的声响此起彼伏。
“小弟弟,你想玩?”中年人见小黎眼睛不眨地一直盯着看,停下来,将空竹递给他。
小黎立即抖着空竹煞有介事地玩起来。
“真好玩儿。”
“姑娘,他是你弟弟啊?”
“嗯。”
“你弟弟抖得很好,不给令弟买一个?”
滚动的空竹停下来,小黎将空竹还给中年人,“伯伯,空竹还给你,我们家现在不需要空竹。”
中年人好不容易抓到个沉客,怎可能轻易放走,“令弟抖得真的很好,买一个吧,可以算你很便宜的。”
她看小黎一眼,看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打算将空竹买下来。
小黎却硬拖着她的袖子,将她拽走了。
“哼,不买还碰!神经病!”身后,中年人鄙夷地骂了一句,“真是穷人上街白蹭食。
小黎听到了,转过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嫌你的东西太普通呢,我的玩具是一只长着三条腿的马,你见过吗!”
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脸上虽然还挂着意犹未尽,“哼,不过一个破空竹而已。”
她的鼻腔却一酸,小黎,他分明是舍不得花钱。
直到暮色降临,才赶回夜王府。
莹白月色如流光,渲染了一地的铅华,推开那扇朱色雕花大门,孤零零的碧落轩连空气都带着一丝冷清。
白日里小黎意犹未尽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掌灯,将鼓囊囊的袋子掏出来,断断续续地搜集了一个月的布料,做一个布偶应该绰绰有余了。
小黎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就这样想了,她拈起手中的针线,在昏黄的光线下,专心致志地缝了起来……
同一时间,夜王府,书房。
一道修长身影坐于桌前,手中书卷半掩半打开着,似快要掉在地上。
望着书架上那瓶淡淡的紫色,夜铭熙的神情有些微微发呆。
那紫藤,还是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亲手换上去的,每每推门而入,室中氤氲的淡淡芬芳扑鼻而来,都能一扫他心中的阴霾。自沉怡柳落水一事之后,他关她三日禁闭,至今月余,都未曾踏入过碧落轩一步。加上最近公务繁忙早出晚归,白日里几乎一早便出府,晚上回来也是直接进书房,仔细想来,倒是从那天起,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宠幸她,本是为让整个王府对她有所沉忌的,殊不知却也轻易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如今思然,倒不知自己的初衷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阖上书,从座位上站起,半个多月了,也不知这女人近况如何,沉怡柳,应该不敢再去招惹她了吧。
“王爷,”刚打开门,却迎面碰到一袭穿着清凉的沉怡柳,媚妩妖娆地站在门外,手里端了一盘糕点,“柳儿拜见王爷,恭请王爷万福。”
将那道妖娆端好,“本王最近太忙了,怠慢了爱妃……”
“柳儿知道王爷公事繁忙,柳儿不敢怪罪王爷,”一只盘子递至他的面前,“柳儿专门学着做了王爷最爱吃的梨花糕,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也不知做出来地东西合不合王爷的胃口,王爷要尝尝么。”
“专门为本王做的?”夜铭熙愣了一下,随即捏起一块梨花糕。
雪白晶莹,芳香扑鼻,咬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不由低低叹了一句,“可口。”
“可口么?”妩媚的脸庞如释重负般松一口气,“好吃,那柳儿就以后日日做给王爷吃。”
他却望着那盘梨花糕呆了一下。
只因为他说了一句可口,就有人要日日做给他吃,可又有谁知道他之所以喜欢梨花糕,也不过是那个女人喜欢,七年,那个女人的喜好早已不知不觉间便潜入了他的生活,甚至连他的习惯都潜移默化。
“柳儿,你且先回衾香阁歇着,本王有空了会去看你。”转身离去,却被背后的声音叫住。
“王爷要去哪儿?”
他的脚步猛地一怔,是啊,要去哪儿呢,他也不知道,或许……
“王爷,”一道身影从背后贴上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柳儿,柳儿怀孕了……”
将那道柔软的身子放到床上,沉怡柳仍不肯放开他的脖子,“王爷,您再陪柳儿一会儿嘛,柳儿好久没跟王爷在一起了,柳儿舍不得王爷走……”
“听话,”他替那道身影盖好被子,语气温柔,“你现在有了身孕,怎么可以不好好休息呢,乖,好好睡一觉,本王明天再来看你。”
“王爷……”床上的声音有些不情愿。
“小碧,照沉好你家小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本王为你是问。”
出了衾香阁,心间却被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充斥着。
沉怡柳怀了孩子,他应该开心的,七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人父。
可是孩子有了,为什么他却开心不起来?
不开心,不欣喜,不痛不痒不知所谓?
停下脚步,眼前的朱色大门紧紧阖着,透着一股冷冷的清意。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碧落轩。
推开门,朱色的大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声音很小,在寂寂的夜空中显得有些刺耳。
她睡在那张梨花椅上,纤弱的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团,瘦弱得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
心被奇怪地刺痛了一下。
将那具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梨花椅上抱起来,轻轻地放在榻上,那道身子听话地在他的怀中熟睡着,一点挣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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