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闪而过,猴子艺高胆大,从后院围墙翻了出去,又迂回包抄向那黑影一闪而过的地方。此时还未到凌晨却月黑风高,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的狗吠,周围一片静谧,到了近处,猴子才发现树下还有灌木丛,行走困难,但他心中愈发警惕:那黑影能在灌木中来去自由,身手敏捷,这一点来看,对方的武力值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他猫着身子,又沿着灌木丛走了两圈,除了惊动了两只正在媾#和的野猫外,并没有发现刚刚那个在树下一闪而过的黑影。猴子有些狐疑了,难道说刚刚是自己眼花了,从树下扑过的是这两只猫?猴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骂了一声晦气,从灌木丛内跃了出来,走回暂时栖身的农宅。
“他娘的,老子忙活了一天,眼睛都花了!”猴子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他决定待会儿一过十二点就把许三叫醒值夜,自己也好躺一躺恢复恢复体力和精神。堂屋里一片漆黑,由于不熟悉环境,他被八仙桌旁的长条板凳磕了一下腿,疼得直冒冷汗。“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霉了!”猴子暗暗诅咒着把板凳横在过道的家伙,但他马上浑身汗毛炸立——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天没黑的时候,许三估计是怕远房亲戚回来没法交待,去休息前曾经将堂屋稍稍收拾了一番,围着八仙桌的四条板凳应该放在桌子上面才对。是谁把板凳放在过道位置上的呢?刚刚自己撞的那一下动静不小,但却没有惊动许三和苏洪……许三一睡下就像头死猪,但苏洪不一样,也曾经在警校待过,睡眠很浅,刚刚的动静再加上此刻三人所处的环境,苏洪没理由一丁点反应也没有。除非……
猴子徐徐地深吸了口气,从后腰处摸出匕首,慢慢地摸向安置肉票的房间,此时敌暗我明,猴子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摸到房门口的时候,猴子闭着眼,猛地打开房间的灯——对于长久身处黑暗的人来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适应如此强的灯光。事实上,猴子自己也适应了许久,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可等看清厢房的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猴子勃然大怒,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许三,苏洪,快起来!”猴子冲另一侧的厢房喊着,可奇怪的是,许三和苏洪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猴子更怒了,肉票都被人带走了,这两人居然还能睡得那般香甜。可是当他冲到另一间厢房,打开灯,却徒然发现许三横躺在床上,头朝下,脖子上的气管和动脉早已经被人割开,鲜血流了一地,但苏洪却不见了,这让猴子觉得更加诡异,自己是碰到鬼了吗?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鬼是不可能割断许三人的脖子的,鬼也不可能把肉票无声无息的带走,剩下的只有一个答案。
碰上真正的高手了!猴子生在南方的武术之乡莆田,自幼习武,一手咏春拳诡变凌厉。他也曾听老一辈的说过一些江湖传闻,内家功法练到一定程度,配合上乘轻功的确可以隐匿气息,来无影去无踪,但他十来岁就出来跑江湖,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高手,本以为老人们的故事只是臆想与传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他给碰上了。他也知道,戚洪波乐善好施,在浙北或者说在整个华东和华南,都交游广阔,而且以戚洪波的人格魅力,降服一两个传说级的江湖人物对他死心踏地,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许三的死并没有给猴子太大的触动,他现在只是在犹豫,是遁着那人的踪迹把肉票重新带走,等待老大的下一步指令,是扔下这堆烂摊子直接偷渡去越南?猴子只犹豫了半晌,便决定立刻离开,猫老大如果还关在看守所那还好说,但据说现在他被国安局带走了,那么再有消息出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至于许三的仇,他觉得跟自己关系并不大,大难临头各自飞,面对那种可以飞檐走壁的高手,猴子不想把自己的命也送了。他奔出后院,从草堆里取出一辆摩托,发动引擎,回头看了一眼那仍旧亮着灯光的农宅,暗暗道了声阿弥陀佛,就算是为尸骨未寒的许三超了度。
猴子的摩托轰然驶出这处城乡结合带的小村庄时,苏洪却远远地跟在一个黑影的身后。刚刚他起夜上厕所,幸好他动作不大,恰好目睹了那独眼黑衣人一刀收割了许三性命的场景。苏洪被眼前血腥和黑衣人杀人时的冷酷吓得连忙屏住呼吸,又在黑暗中看着黑衣人将肉票带走,从那人进屋到杀人、带走孩子,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看着那黑衣人悄然从前门离开,苏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胆子,居然远远地跟了上去,好在那黑衣人也没有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只是抱着被猴子喂了安眠药的孩子疾速地奔走在乡间小道上。苏洪在警校的时候体力过人,但这几年混社会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但随后很快就黑衣人拉开一段很远的距离。
苏洪也不知道跟着黑衣人走了多久,终于到一处乡道拐角处时,他跟丢了。那个独眼的黑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将苏洪一人独自留在陌生的旷野里。苏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他想拿手机找一找定位,但在口袋里摸了个空——猴子之前把三人的手机都扔掉了,说是怕被警察跟踪,他也知道现在警方破案的实力越来越强,跟据手机与信号塔之间的匹配信号,就算换了手机卡不换手机的话,也会被警察找到。现在此刻独自一人迷了路,他才意识到不好,而且脑子里一直闪现着黑衣人不假思索地割断许三脖子的场景,这让他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里,更感到毛骨悚然。
他沮丧地在路边找了一个小土坡坐了下来,一路穷追不舍,他的脚上都已经磨出了血泡。他脱了鞋,稍稍放松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遍布乌云的夜空,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干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做古惑仔,这下好了,许三死了,估计猴子也要跑路了。我就说,那孩子不能碰,你们偏偏不信!老大也真是,在号子里呆久了人也会变傻吗?戚洪波的孙子,这他妈的可是浙北黑道的皇太子!”他狠狠地将鞋子扔在地上,扬起的灰尘让他咳嗽了起来。
他突然身子一震,连咳嗽都忘记了——一把锋利刀子正架在他的颈部动脉上,刀锋上还隐隐传来阵阵血腥味。
“你也参与了绑架?”身后的黑衣人声音很特殊,像刀子划过玻璃一般难听,这让苏洪内心的恐惧又多了几份。
“你……你到底是谁?”苏洪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回头,因为那把刀子太锋利了,锋利到他觉得自己只要稍稍动一动,刀尖就会划破自己的动脉。
黑衣人笑了起来:“老猫没告诉过你们?”黑衣人的笑声比他说话时还要难听,那只蒙着黑带的独眼在这个阴森恐怖的黑衣里显得更加嗜血。
苏洪都快要哭了:“老……老大没说过……”
“哦?看来他还不够信任你。”黑衣人怀里的孩子动了动,这让苏洪更加担心,“你们给孩子吃了什么?为什么叫不醒?”
“猴哥怕孩子吵,所以给他喂了安眠药。”苏洪战战兢兢,声音里带着哭腔。
黑衣人笑声更大了:“行走江湖,祸不及家人,伤不及妇孺。如今的江湖,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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