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齐嬷嬷突然推开门,神色凝重的叫了两个厮进去,不过片刻就抬着个人影出来,从头到脚都被盖着,可也隐约能看见是个女子,只是半点儿气息也无,白布下一片鲜血,血腥味冲着众饶鼻孔,众人几乎忍不住要呕出来。
苏皖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神色冷冽,一张脸上全是冷酷,暮词在马车上被吓着,好在她不是个真糊涂的,细细想过之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明白自己之前的话的确是僭越了,也就是自家姐宽厚,了两句重话,若换了旁的人,只怕她少不得一顿责罚。想清楚之后,暮词不由红了一张脸,此刻见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惊恐的盯着苏皖,她咳嗽一声,“都没事做吗?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众下人才从蒹葭被打死的事实中缓过来,却没人议论苏皖,方才苏皖气的破口大骂,言语间也透露了蒹葭遭了这等灾难的原因,在外人面前编排三姐的名声,难怪三姐要动怒了。思及此,他们都是面色一肃,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提。
尚书府统共就这么点儿大,这边有点儿风吹草动,那边立刻就知道了。柳如眉听她气的连自个儿的下人都打死了,狠狠舒了口气,她眼珠子转了转,将念秋叫到身边来,在她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念秋点零头,立刻便去办了,不过一下午的时候,苏皖苛责婢女的行为便在府里传开了。
柳如眉狠狠吐了一口气,复又想起之前苏瑾告诉她的事情,眉心不自觉蹙起来,“念秋,那厮你可找到了?”
苏瑾意图除掉苏轩,她无话可,可偏偏下手太蠢,人没除掉便罢了,连下手的婆子厮都没有处理干净,实在是恼人。苏瑾进宫前和她起这事,她就觉着不好,当即就要念秋将那几个厮婆子叫过来,偏有个厮没了踪影,原还以为他拿了银子跑了,可这府里的人都没瞧见他出去,柳如眉想到这儿,心底隐隐浮上些不安来,一颗心咚咚咚直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且不她在这头心烦,另一边,苏皖还不知道那些个丫鬟在背后议论她的事情,暮词在外面转了一圈,可是听了个十全十,气的给那几个嚼舌根的丫鬟训斥一顿,红着眼睛就进来来,一进来就将她在外边听到那些丫头嚼舌根的内容竹篓子似的到给苏皖听。苏皖见她气的眼睛都红了,不觉失笑,“那些个丫鬟要便吧,我又不能少块肉,倒是你,急成这副模样,平白叫人看笑话了。”
“姐……”暮词急得跺脚,又不敢多,生怕自个儿如之前一样惹的苏皖发怒,不由求救似的看向齐嬷嬷。
齐嬷嬷宽慰的瞧她一眼,跟着转头望着苏皖,“姐,这事您虽是不在意,可若是女儿家落了个刻薄的名声,总归是不大好。何况,您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怎么也不能教那些个婢子在背后这样胡言乱语。她们忽然这样大胆,背后指不定有什么撑腰,姐还是多留意的好。”
原本苏皖还不在意,听她这么一,心口跟着一沉,这件事情昨儿个才发生,今就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还编的有头有尾,叫人不觉得蹊跷都难。想到这儿,苏皖的眼眸一点点眯起来,刚准备吩咐齐嬷嬷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脚,外头苏嬷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苏皖忙出去迎接,面上和和气气的,苏嬷嬷在她这儿得了礼遇,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苏老夫人听了府里的闲言碎语,找她过去问个究竟,苏皖沉沉吟片刻,扯了鹅黄织锦的披肩搭在肩上,领着暮词就往朝旭院去。
还未进去,里头就传来柳如眉同老夫人话的声音,守在门口的翠玉忙上前来行礼,苏皖抬手虚扶起她,“翠玉姐姐客气了,祖母今儿个药可吃了?”
“吃聊。这会儿三夫人正陪老夫人话呢,三姐还是快些进去。”翠玉自然是听闻了苏皖院子里那些事,见她对自己恭敬,看着也不像是刻薄的人,心下一颤,掩去眼底复杂的神情,徒一步。
这三夫人自然就是柳如眉了,苏南捷是老夫饶幼子,按照辈分排下来,她便是三夫人了。
苏皖带着暮词一起进去,抬眼就见苏老夫人穿着湘绣红十字袄子,头上戴着黑条镶边方帽,中间一颗白玉镶嵌着,靠在软枕,正笑着同柳如眉话。苏老夫人恰好转过头来,就瞧着她笑意盈盈的给自己行礼,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怎么也不相信,似她这样个清秀温婉的姑娘家能做出活生生给丫鬟打死的事情来。
“起来吧。”因着之前听了那不好的传闻苏老夫人心中对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话淡淡的,手指掐着佛珠,神色不明的打量苏皖。
柳如眉掩唇坐在一旁,手指捏着袖口,含笑望向苏皖,“你这孩子,纵是生气也不该这样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今儿来的这样迟,莫不是还在生气?”
这话虽是打趣,可在这样的场合,无疑是在苏皖不懂规矩,因着一点儿事就将下人活活打死,更是将气洒在老夫人身上,连平日的拜见都懒得动身了。苏皖不觉瞥了眼站在老夫人身后低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苏嬷嬷,心下一叹,脑子里浮现幼时苏老夫人对她疼爱的模样来。
当即,她就落下泪来,红着一双眼睛跪下,“祖母恕罪,苏皖绝不敢因为私事迁怒与人,只是昨日气的狠了,一想到那丫鬟竟然信口污蔑母亲,就心中难安,一夜未眠,今儿清晨才迷迷糊糊的闭眼,这才今日懒了些,来的迟了些,还望祖母不要怪孙女。”
“污蔑?”听她这么,苏老夫人不禁来了兴趣,“你那丫鬟污蔑你母亲,不知她的什么,叫你这样生气?连人命也不顾了。”
柳如眉见她被老夫人训斥,心头一阵畅快,眼底掠过一丝得意,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苏皖自然没错过她的表情,嘴角一勾,泪水落得越发凶了,“前些日子,三弟不心掉进湖中,差点儿没醒过来,好在有母亲悉心照料,这才保住一条性命,也不知那丫鬟在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是母亲叫人将三弟推下池塘里边去的。皖儿一时生气,抓了桌上的茶盏砸她,没想她就这么去了。”
到这儿,苏皖禁不住掩面痛哭,“祖母,皖儿杀人了,皖儿不想的,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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