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冬夜里,不知道是因为身处贵州还是人心沸腾,宁之一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冷。她陪着侍卿卿把碗刷了,各种旁敲侧击也没问出她和晋文朗之间秘制的微妙状况。
侍卿卿被她问得头大,捂着耳朵跑进屋子里不出来,简直像个缩头乌龟,平日壳硬得很,一到关键时刻怂得毫无原则。
除夕夜自带了新年的欢乐色彩,即使山里没什么灯火通明礼花漫天的景象,依然掩盖不了这浓郁的过年氛围。
田新带着几个小一点的孩子飞来飞去,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一张张小脸在风中红扑扑的,头发凌乱成一堆堆乱舞的鸡毛。
宁之一笑着骂了一声:“别太疯了,刚吃完饭不能跑,小心肚子疼。”
可惜她平时跟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没什么威严,此时他们象征性地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稍微慢了几步。可那已经不痴不傻的小鬼头田敏芳突然“哈”了一声,手往另一个男孩身上意味不明得一指,几个人又笑嘻嘻要扭做一团,彼此追着跑起来。
傍晚时放过的红鞭炮还留在地上,在月色下铺铺展展仿佛开了一地红梅。宁之一看到萧选拽着不动声色的笑走过来,手里拿了个像孔明灯一样的纸袋子。
她先是一惊一喜,随后又置疑道:“你哪里来的孔明灯?”
萧选在她身边站定,拿捏了一个非常好的分寸,然后侧身把纸质灯打开。原来不是孔明灯,孔明灯是靠点火烧油烘气飞上天,可这个灯只内里有一个像小发电机的盒子,被糊在竹条中心,里面还连着一颗小灯泡。
他把红色的灯纸散开,整个灯变成一个巨大的网布袋一样,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些字。宁之一端首一看,是写着“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字迹和李春良的行楷不同,潇洒里透着硬\/挺,收放自如,更加好看。
宁之一拉过灯纸的一角,唏嘘叹道:“学霸居然还会写毛笔字。”
萧选正在摸索里面灯泡的头轻轻一抬,鼻尖离她不过一拳的距离,小声道:“我会的可多着呢。”宁之一莫名觉得他这说话的态度十分诡异,又好像语焉不详另有所指,于是连忙躲开尬笑:“呵呵我会的东西也多。”
这次萧选没再说话,旁边几个孩子看到他们的灯都兴冲冲跑过来,把这一小块地方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圈,叽叽喳喳要伸手拉。宁之一赶紧护起来:“不能乱动不能乱动,坏了就飞不起来了。”
不过她话才落地,甚至还没打上两个滚传到围墙外面,萧选手上的大灯就冉冉升了起来。它仿佛一个做成圆筒状的热气球,宁之一还没搞清楚发光发热的原理是什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甩开束缚着它的手,踉踉跄跄左摇右摆地飘起来。灯布上的字在暖色光晕下显得十分好看,像从古代公子案头窃过来的珍品墨宝,随着这宫灯形状的灯笼慢慢往上,在这山间洒下一片不算强烈的光。
小孩子们兴奋地叫起来,引得原本躲进房间的侍卿卿都把头探出来。说来有趣,这亦真亦幻的山间孔明灯,落在小孩子眼里,是可遇不可求的奇异景观;落在一些成年人心头,却悄悄便了样,仿佛眼前一团明光并不是灯,而是烧在自己心尖的火,梦,乃至人。
宁之一有一瞬间仿佛看到被自己压制许久的梦,又看到被自己判了死刑的人。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62119/227384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