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顺流而下,徐徐靠近,待得漂至少年人跟前时,被一巨石阻拦,不得继续,便这般横陈于前。少年人端详片刻,眸中好奇之色渐浓,倏地瞳光一扫,瞥见那浮尸手中攥着一物,是一一尺来长,一寸来宽的铁片,其形似尺,通体漆黑如墨,上有斑斓锈迹。
稚童心性,见到那铁片,暗自揣度,兴许是什么稀奇玩意,便是准备伸手去取。少年人伸手成爪,抓住铁片一头,发力一抽,竟是不能拔出。眼前这人虽身陨成尸,然其一只手掌彷如鹰爪,死死锢住那漆黑铁片,好似与掌肉接连一般,寻常力道竟是无法抽动。心爱之物见之而不能取,少年人执拗之气发作,猛地伸出双手钳住那漆黑铁片一端,而后如同旱地拔葱一般,暴起发劲竭力一抽。
噗,漆黑铁片被生生从浮尸之手抽离,而且因为惯性后仰,少年人身形趔趄,差点摔个四仰八叉,待得身形稳定之后,便开始细细端详,那模样好似得了什么心爱之物,嘴角一咧,憨憨直笑,全然不在意方才因为猛力抽动而被磨破的指皮。便在此时,于那微不可查处,有一缕血丝于指尖缓缓渗出,沁染那漆黑铁片,而后隐没不见踪迹。
嗡,铁片蓦地震动,指尖传来巨力,少年人握持不住,被其挣脱,于空中旋飞一圈,静静横浮,而后银光大作,倏忽间又急剧内敛,待得银光散尽,漆黑铁片已然是换了新模样,铁锈尽去,银光流转,周身遍布奥秘符文,晦涩难明,上书质朴古篆——功。
银色铁片横陈于前,少年人好奇之心大作,伸手便欲抓取,然其手指尚未触及,铁片便是再次嗡鸣一声,旋即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印堂之中。铁片流光射入眉心,少年人满脸错愕,不知心爱玩物为何莫名失踪,然其毕竟只有三岁灵智,失落片刻便是将此事抛诸脑后,蹦着步子便往回村之路走去。
识海内,神山大地之中,一道银色流光自虚无射出,不偏不倚,落入毗邻五色石山的一座荒山之顶。砰,流光射入山巅,引得一声巨响,待得陈泽意识飘落近前,方才发觉,流光幻化,须臾成形,竟是一杆巍巍铁尺,尺高三丈,宽一丈,厚一尺,彷如一扇金属巨门直插于山石罅穴之中,周身银芒流转,颇为神异。
陈泽虽无斐然文采,但毕竟是名新时代的大学生,且学得还是中文专业,学生时代亦是喜爱阅览一些前人古籍,故而轻易便认得尺上镌刻的那个篆体古字——功。
“这柄银色铁尺便是那少年自浮尸手中收取的漆黑铁片。”
稍作端详,陈泽便是认得了此物身份,毕竟两者模样毫无二致,其上皆镌刻有古篆“功”字,只是大小差别甚大。此情此景,便是亦能佐证,眼前神山大地确是少年人的识海泥丸。
又凝望盏茶功夫,陈泽越看越是疑惑,总觉此物有意犹未尽的残缺之感,便是那“功”字,亦是明显的承前启头之意,然未见收尾成册之墨,可见十有八九是零碎之物,若是收集齐整,怕是会有另外一番光景。
自此铁尺现于山巅,山脚大地便是如同之前五色石山那般,花草树木勃然喷发,弹指间已然覆盖了整片山脚区域,不过并未蔓延开来,只束于山脚一地,山脚之上仍是一派山石兀立、草木断绝的荒芜景象,看来,此尺怕是某一神物的部件之一,若是集齐便可激发整座神山使之焕然一新。
就在陈泽端详铁尺山时,少年人却是已经蹦跳着行至一泥瓦房前,此泥瓦房屋前有一竹木合围而成的庭院,内置三两竹架,上面晾着几件青衫长袍,屋后有泥石栅栏,笼着三分黑土,上植几厘瓜菜,是一处典型的农家院落。
少年人推开前院栏门,奔走呼喝窜入屋内,“阿爹,俺回来了,俺要吃肉肉。”
过前厅,穿内房,直至后院一辅室前,此间辅室以柴木搭就,依主屋而建,内里不过方丈五步,极为狭窄,不过却是此屋的灶房所在。少年人高马大,钻入辅室,更显拥挤。室内有一老者,白发无须,颧高如山,目沉似谷,苍黄面容上满是褶皱,穿一身青衫儒袍,于灶前捣鼓一木柄铁勺,动作颇为娴熟。儒生拾柴煮饭,倒是颇有几分违和感。
这人便是收养少年人的老童生,名唤丁长实,是这黄岩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平日便是在村民们集体搭建的几间公房内教村中孩子读书写字。有鉴于此,村民们对丁长实都颇为恭敬,村头里尾瞧见都会尊称一声“丁夫子”。
“去前厅等着,很快便好。”丁夫子伸手抹掉少年人额前汗珠,眸光宠溺地道。
少年人嘿嘿一笑,而后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灶台,鼻尖一动,鼻翼一吸,作出一副馋涎欲滴状,“好香。”
“昨日你自耕叔送的狸子肉,能不香吗?”丁夫子手中动作不辍,一边继续翻炒锅中已是香气四溢的狸子肉,一边轻轻推了把少年人,“快些出去,这地方本就狭促,你这一进来,我都没盘转之地了。”
“好嘞,好嘞!”少年人听话退出灶房,而后急急行至前厅一破木桌子前,入坐之后拿碗放筷作等食状,时不时还伸长脖子瞅瞅灶房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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