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松了口气,以为终于糊弄过去了。
“我们去你舅妈家,正好我和你妈还有好多事要谈。”
“啊?!”高远彻底疯了,怎么新来的这个代理辅导员这么针对自己,非得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程乾对舅妈家可谓是轻车熟路,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几个死党经常去舅妈家聚会。
“高远,你舅妈家在哪个区?”程乾故意装作不知道路线。
高远心里暗笑,“看我怎么折腾你。”忽然心生一计——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拖得越久越有利,最后把程老师的车拖没油了,刚好附近又没有加油站,那就成功了。
高远在一边给程乾乱指路,一边看着油表,计算着加油站的位置,春城不大,高远在军训时,就踩着滑板把春城跑了十几遍了。
程乾早就看出来高远在乱给自己指路,明明该左转,却往右指,明明要直行,却往左指,程乾也不揭穿他,就当开车兜风,欣赏一下十年前的春城,以解思念之情。
经过一段路况非常差的地方,程乾的车速慢了下来,麻辣烫的味道从车窗里飘了进来,高远大喜,又心生一计,“程老师,我饿了,高远捂着肚子,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程乾也闻到了麻辣烫的味道,虽然不如学校三食堂的张阿姨做的味道香,但2009年的麻辣烫对程乾来说,却是一道很难忘的美食。妈妈下岗后,家中经济状况急转直下,麻辣烫成为了高远大学四年的主要食物,这也让19岁的他和张阿姨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程乾把车停在路边,闻着熟悉的麻辣烫味道,一切都与记忆重合。
在程乾心里,2009年的麻辣烫是最正宗的,很简单,不会像2019年的麻辣烫,为了提升卖相,提高价格,在里面加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已失去了麻辣烫本来的样子。就像是2019年的人,为了提升价值,不管适合不适合,不停地拼命给自己添加修饰一样,早已失去了最初的纯粹,充满着梦想的初心,已经被虚荣一层一层的紧紧包裹起来。
程乾看着师傅熟练地煮面、夹菜、烫菜、捞面、浇汤,满满的全是回忆。
两大碗又麻又辣又烫的麻辣烫摆在两人面前,毕竟是同一个人,虽然一个是19岁,一个是29岁,但十年来,程乾唯一没变的就是吃面的样子——两人都是用“吸的”。
“簌簌……”
“簌簌……”
声音此起彼伏,俨然形成了一曲交响乐。
“吃饱了吗?”程乾问道。
“程老师……没饱。”高远说道。
年轻人饭量大,高院确实没吃饱,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再拖延一会儿。
又是一阵交响音乐响起,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还吃吗?今天让你吃个够。”程乾问道。
程乾本想惩罚一下高远,撑一撑他,但想到惩罚他就是惩罚自己,万一把身材吃坏了,将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高远佯装没吃饱,还想在拖一会儿。
“赶紧走吧,都快七点了。”程乾付了钱,硬生生地把高远给拽回车上。
这回程乾不再听高远瞎指挥了,径直朝舅妈家的方向开去。
高远一脸黑线。
眼看快要到舅妈家,车子开进一个胡同,高远朝车窗外一看,臭豆腐摊。高远立刻说道:“程老师,你刚来不知道,这臭豆腐摊凯开了好多年,是春城一绝,味道超级棒,刚才你请我吃麻辣烫,我请你吃臭豆腐吧。”
程乾心想,“臭小子,我看你还能拖多久。”
“赵奶奶,给我来三块钱的,分两碗,老师那碗三块,我两块就好。”
赵奶奶的手法果然干净利落,只见她从油锅里夹出五块臭豆腐,短短数刀,五块臭豆腐被均匀地分切成许多整齐的小块,分装两碗,再从过低捞出两勺作料往上浇汁儿,铺层葱花,碗虽不大,分量却显得不少。赵奶奶擦了擦汗,说道:“老师别嫌弃,我这很干净。”
程乾当然不嫌弃,自己上大学那些年,每天都踩着滑板来这报到。自己要的分量总比别人少,赵奶奶总是帮自己把臭豆腐切成小块,加很多作料、萝卜丝、花生什么的,显得特别隆重。后来赵奶奶跟着儿子去了大城市养老,担心大家找不到摊子,就让她留在老家的小儿子继续摆摊。程乾参加工作那年,赵奶奶去世,陈小影还在电话里大哭了一场。
“程老师,给!”高远削好了筷子递给程乾。
程乾看着这一碗满满的臭豆腐,问高远:“别人的臭豆腐都是整块整块的,可赵奶奶却把你的切成很多小块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有啥不同?”
“五个整块儿,两个人分开吃就显得太少,切碎了之后,看起来就会很多。”
高远恍然大悟道:“对哦,我倒是真没注意过,赵奶奶人真好。对了,程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的。”程乾看着赵奶奶。
“程老师,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乾又吃了一口。
夕阳下,两个人在臭豆腐摊简陋的桌子旁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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