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弘治年间朝廷党争不断,尤其是徐经科考案,弘治竟然选择和稀泥,让徐经和唐寅做了背锅侠。朱计然的老师,礼部侍郎程敏正,也气绝身亡。他觉得官场实在不是什么好路子,于是辞官回来,开了个茶楼谋生。
看的出来,他很有抱负,但他的商业理念和儒家理念历来冲突,过得很是不如意。
“茶来了。”
茶博士大叫一声,提着一把长嘴茶壶过来了。
胡子涵突然想起,超人好像也干过这事,难道这茶博士有超人的潜质?
茶博士展现绝技,只见他反手背后,犹如反弹琵琶一般,隔着三尺的距离,壶嘴犹如潜龙出水,一滴未洒。
接着他伸手相请:“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此乃我山东东山蒙顶今秋新茶,胡大公子,请!”
这台词应该出自朱计然之口,毕竟他是掌柜的。
胡子涵家里也是经商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看茶博士一脸笑盈盈,眼神却有些发涩,立即明白了他这是替儿子求情。
毕竟掌柜的请孟中高出面,胡排是相当不满,茶博士是怕他以后记仇。
胡排尝了一口,清洌而滑润,手一摆:“没你们什么事了。”
茶博士一愣,回味‘你们’,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条缝:“多谢胡大公子。”
胡排刚要进一步和计然先生交谈,可一杯茶下肚,他顿时觉得饿了。
此时接近中午,昨晚和今早都没吃饭,又连续闹了杏坛书店和鲁国当铺,这饥饿感一来,肚肠竟然痉挛了起来。
狗惹的范进,TM的清汤寡水,老子要是留下胃疼的后遗症,我TM一定刮了你脑壳!
胡子涵肉类食品经济学,自然知道这强劲的感觉,来自范进的教育。肠胃平滑肌属于副交感神经控制,一旦发作,相当麻烦。
朱计然看他这样子,急忙吩咐:“快上饭。”
茶博士飞奔而去。
不大一会儿,一盘高粱面窝窝头,一盘黄米炕饼和两个茶叶蛋被端上来了。
前世杂粮可是好东西,可是要作为主食,还得是小麦面粉和大米。
明朝可没有电机磨房,这高粱面石碾子碾出来的,又粗又糙,嚼起来有种沙子的感觉。黄米饼子像是前世小鸡仔的食物,胡排吃了半个就吃不下去了。
毕竟他前世的味觉,到了明朝,是相当挑剔的。
他剥了一个茶鸡蛋,忽然想起弯弯有人说,大陆吃不起茶叶蛋,于是脱口而出:“这多少钱?”
计然先生一愣:你这身份,还在乎这点小钱?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想起他二衷子的名头,又想起摆了范进两道,刚闹了杏坛书店和鲁国当铺。
计然先生觉得胡排大智若愚,可看他望着鸡蛋愣愣的表情,又觉得不像。
胡排敲了桌子,计然先生只得一笑:“十文。”
十文,十个铜板,相当于十块钱一个,大陆多数人肯定舍不得吃。
胡子涵又脱口而出:“怎么这么贵?”
计然先生无奈摇头:“如今肉听说涨到了三百文,我这十文一个,已经是良心了!”
“商家还有讲良……”
心字还没出口,胡排顿时意识到,这里的肉指的是猪肉,顿时大为吃惊:“三百文?”
三百文,相当于三百块钱一斤,就是胡子涵,他也吃不起。
隆庆开关之前,明朝白银价值相当高。范进的工资竟然发宝钞,三百文在正德年间,胡子涵觉得绝对算得上天价。
计然先生又摇头:“即便是三百文,也是有价无市,除了黑虎庙,别处都买不到。”
他没提正德,但胡排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正德的无脑诏令。猪肉和民生休戚相关,猪肉一涨价,几乎所有的物价都会涨。白员外正是借此,趁机垄断了生猪市场。
如此高昂的垄断价格,利润自然是难以想象。胡家要复业,白员外和他背后的势力,一定是最大的阻力。
一头猪少说也得一百多斤,要真是三百文一斤,一头囫囵猪,至少要准备三万文。
三万块钱?
我滴天呐!
胡排觉得自己用杀猪刀拼来的二十两银子,对目前的生猪市场来说,根本开不了张。
看来还得想办法搞钱。
他一扭头,忽然瞥见对面酒楼里的酒博士,对他吐了一口唾沫。
嘢嗨,老子正愁缺钱呢,你TM还真敢往枪口上撞!
可他一起身,肚子一疼,顿时想起爹娘还没吃饭呢。
肚子都填不饱,哪能开张?
于是他掏出了一锭五两银子:“你去跟我家弄点吃的。”
计然先生一愣:“我这茶楼的生意,如何走得脱?”
“你敢唆使孔乙己跟我捣鬼。”胡排噌地一声抽了杀猪刀。
“孔……孔乙己?”计然先生一愣,随即意识到是孟中高,“我答应,我答应。”他急忙朝茶博士大喊,“高粱窝窝一笼,黄米饼子五十个,茶叶蛋三十个。”
他这茶楼都是穷苦人,挣不了几个钱,胡排将五两银子扔给了他。
计然先生急忙从怀里摸出了四两碎银子,可胡排懒得理他:“去买些白面大米和菜蔬,剩下的,算你的茶钱了。”
他很无奈,然而看胡排拎着杀猪刀,直奔酒楼去了,想起刚才刀架在脖子上,急忙吩咐茶博士看店,带着两个伙计就走。
门口卖梨老人一直在哭。
山西保德州是个穷地方,计然先生看到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治下的子民,于心不忍,俯身压低声音:“这人虽凶狠,但非恶人,等他一出来,好言求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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