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到这时候才觉得时间差多了,谨慎地敲门蹭进来,得如实说:“时哥,家边十分钟之前过电话,请你明天下午回去一趟,是……老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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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里淡白『色』的薄雾袅袅,老人喝了口茶,捏着一串紫檀佛珠,视线落在对面人的手腕上。
他衬衫袖口向上微折,『露』出一双利落腕骨,筋络肌理的走势都无挑剔,手指修长分明,拿起手术刀来就是能挽救人于生死的神灵。
明明应该无限量的人生,偏偏要离经叛道,为个根值得的人毁了一条腿,落得个终生残。
“时予,”老人对着枚观音眯了眯眼,随即淡笑,“怎么,到爷爷这儿来就是坐着,今年的新茶也尝尝?”
薄时予从烟雾上移开目光,手指慢慢抚过温热的紫砂茶杯,平和开口:“爷爷想必也是叫我来喝茶的,有什么事,您尽管提,我要做得到,一定满足。”
老人闻言脸『色』变了变,杯落在桌上,“咚”的一声响。
他向来知道,他这个孙在腿残之后,骨里天生的些极端就压住了,表面上看着温和守礼,芝兰玉树,实则比同辈小辈里任何一个都要决绝心狠,眼里就装下过什么长辈和孝敬。
刚才这话的意思已经是毫收敛了,清楚地在提醒他,如今的薄家是他薄时予在掌控,张口叫声爷爷算得上谦和恭谨了,但再提其他的,就是居高临下的“满足要求”。
老人笑了一声:“我就算说你也应该清楚,男人年龄到了,就该正常结婚生,你看看跟你同辈的些,除了着调的邵延,各个都定下来了,剩你——”
他敲敲桌:“也知道在等什么。”
“如果是因为腿,”老人眼尾的纹路深邃,“大必,说别人,任家的丫头等你多少年了,你要是别的喜欢的就选她,长相家世哪样都错,就算感情又能怎么样,婚姻这东西,来也是非爱。”
他加重语气:“重点是值得。”
薄时予说话,是靠在轮椅上,隔着雾,神『色』明地盯着老人看,半晌后勾下鼻梁上的眼镜,捏在手里,再抬起头,眼底的锋锐再掩饰,刺得人心惊。
“爷爷,您擅长拐弯抹角,”他声音极淡,“直说吧。”
老人好气地挥散开些扰人的香雾,沉声道:“沈禾柠又回你边了是是。”
“是。”语气斩钉截铁。
满腔的话在这种口吻下能斟酌着往回咽一些,老人顿了顿说:“当年你掌薄家的权,我都管了你,到如今也算能把她或者把你怎么样,是有句话,做爷爷的还是要提醒你。”
“时予,”他放缓语速,“你妈妈再治疗三个月就要回国了,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对吧。”
“的确,她也管了你,这个家就有人能左右你的事,但是——”
老人四平八稳转着佛珠,慢慢道:“她病情稳定,作为当年件事的知情人,看到沈禾柠又出现,她忍了这年的真相大概都一股脑告诉她。”
“沈禾柠现在活得很轻松,上学,跳舞,拍电影,听说还有少人追求,后管选哪个,应该都过得错,”他说,“如果她有一天突然得知,哥哥的腿之所废了,面临彻底截肢,都是为了救她……”
“年中秋夜的大雨里,她高烧着车撞到河里之前,是你扑过去护在她后,替她断了腿,你猜她是什么反应,这一辈,是是永远都走出来。”
薄时予微低着眼帘,全犹如雪封冰塑:“能,我想让沈禾柠知道的事,就有人能越过我做这个决定。”
老人点点头:“好,就算是这样,你的心理问题呢,沈禾柠在你边,你真能控制住些心魔?”
“你妈妈的病情什么样,你的感受是最深的,”他有些残忍地说,“一个控制欲极其旺盛的人,在亲情关系里尚且让人痛苦,如果是你单方面对其有感情的男女关系,你猜对方受到多少折磨。”
老人笃定道:“时予,你比她,有过之而无及。”
“这两个软肋加在一起,还有这条残腿,你敢真的沾沈禾柠?舍得浪费她一辈?”他又喝了口茶,叹息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跟她断了,把门当户对的婚事定下来,所有人都安心,也用些老头再天天找我谈什么联姻了。”
薄时予唇边轻扯,指腹在轮椅扶手下压得血『色』褪尽,字句里却找出半点七情六欲:“我把沈禾柠当晚辈,从来在一起过,后也,谈什么断断,至于其他的……”
他靠着椅背,散淡又沉冷:“爷爷,我再说一次,家里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轮胎碾过家老宅小路上的落叶,从树影间穿行而过,噪音很轻,但在格外冷凝的车里也显得吵闹。
天已经黑透了,江原问:“时哥,今晚住哪。”
薄时予看着窗外,回答:“医院。”
江原祈祷着今天千万别有急诊脑外伤的病人,让他时哥好好休息一晚,这都连轴转了多少天了。
果然上天看惯他临时抱佛家,当天晚上突发连环车祸,伤员整个脑袋血糊的一样抬进圣安医院,薄时予紧急上了手术台。
神经外科手术室的灯直到夜里十点多熄灭,薄时予在无人的楼梯里点了一支烟,捏在手指间,看着它火花灿烂地慢慢烧完,跟上的血气融在一起,落在轮椅边成了灰烬。
凌晨一点,他回到楼上办公室,里面有过夜的套间。
里面开灯,有很淡的月光从百叶帘缝隙间透进来。
他转轮椅到张简洁的床边,但因为光线实在幽暗,床品又是近于黑的深灰『色』,一眼望去看到什么异常。
他在黑暗里起,吃力地坐在床边,领口纽扣一粒粒向下解开,喉结在隐隐滑,唇间因为刚才的作而很淡地喘。
一柔软的手从墙边乎隐形的包里面探出来,艳丽的妖一样探上他松散开的衣摆,抓住一点,往掌心里缠。
感觉到男人的停顿,及这间小小卧室里骤然让人窒息的气压,她觉地探出,从背后把他抱住,绵绵地贴紧他脊背,轻声说:“薄教授,你成绩最差的学生来加晚课了,拜托你再教教我。”
彼此的呼吸渐渐相缠,沈禾柠心脏震着他,一声一声往深渊拖行。
沈禾柠脸颊靠着他颈边,准备把他的脸转过来,还等伸手,腰间蓦的一紧,他掐着拽到前。
一切都开始加重,吐息,温度,若有若无的压迫,及猛烈心跳。
沈禾柠迎上他幽深的瞳仁,鼻息发紧,望着他问:“这次的诚意,你还推吗?”
女孩穿纱质短裙坐在他腿上,薄时予握紧她过于细软的腰,手掌间逐渐灼烧。
他眉眼间情绪隐晦,忽然把她向己拉近,又在彼此相贴前停住,略微向前俯下,『逼』着她面红耳赤稍稍后仰。
唇与唇似乎隔一寸,她心痒难耐。
而他作矜雅,如同耐心抚『摸』着一犯上作『乱』的娇弱小物,低头睨着她,嗓音有种沙砾研磨的质感,勾着人方寸大『乱』。
“我的课很难及格,小朋友,你确定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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