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是不可能的,都到了这份上再后悔,与出尔反尔有什么区别?
靳月自问,是个俯仰无愧之人,要么不答应,要么就不会反悔,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犹记得那些婶娘们说,成亲时的东西,多半是并蒂之物,比如说鸳鸯交颈,比如莲开并蒂,要么就是花开富贵之类。
可眼前这大红喜服的花纹有些奇怪,居然是她喜欢的木槿花。
“大户人家成亲,就是不太一样。”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喜服上的纹路,这花纹真好看,缠枝木槿花开,栩栩如生,“真好看!”
君山远远的立着,也不知道靳月在说什么,只得瞧了一眼身边的喜娘,“去看看,合不合适?”
终是要回个话的,若是尺寸不合适,这喜服得尽早修改。
喜娘近前,“姑娘,怎么样?”
“要试?”靳月有些愣怔。
喜娘笑了笑,“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否则怎么知道是否合适呢?姑娘您快些去换上,让咱们看看是否需要修改。”
“那我……”靳月抱起喜服,“去试试看!”
喜娘瞧着靳月去了帘子后头,这才回头冲着君山点了一下头,表示回应。
如此,君山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靳姑娘肯换衣裳,那他回去之后也能跟公子有个交代,须知这身喜服,可是公子特意派人专门为她定制的,连带着花纹都是公子参照了不少书册,亲手所绘,再着人打样制成了成衣。
靳月从帘子后面嗫嚅着走出来,“我倒是真的没穿过这般颜色的衣裳,似乎是有点艳,瞧着不太习惯!”
“姑娘说的哪里话,成亲嘛,自然是要这般颜色才好,何况您是嫁给五公子为妻,妻为正,自然是要正红色,这才彰显身份。”喜娘仔细打量着靳月,“这尺寸……几乎就是给姑娘量身定做的,真是合适得不得了!”
不知是因为喜服的映衬,还是因为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靳月面颊绯红,“倒也是,不大不小,穿着正合适,倒像是特意为我做的。”
喜娘也是感慨,之前瞧着这准新娘一身浅碧色的衣裳,只觉得小清新,如今瞧着她忽然换上了这喜服,居然生出了清艳的感觉,若是再着点胭脂水粉,定是娇俏至极。
“甚好,甚好!”喜娘满心欢喜,“既是如此,那姑娘可就要好生准备着了,花轿盈门那日,我会带着专门的人,过来帮着姑娘上妆,姑娘就安安心心做您的准五少夫人。”
靳月点点头,“是!”
顿了顿,靳月环顾四周,“婶子,能不能多嘴问一句,我爹……我爹什么情况?他现在还在大牢里吗?傅家真的能保他安全无虞?”
“放心吧,傅家既然答应了,必定会信守承诺,姑娘嫁入傅家之日,便是靳大夫安然走出府衙大牢之时,您该知道,但凡触及人命,就不可能善了,所以姑娘也得给傅家一点时间。”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毕竟是出了人命。
靳月不知,那所谓的人命,不过是饵,诱着她入傅家的饵。
如今,傅九卿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当然,他的病也是真的,在成亲之前为了布置这些事情,委实是病倒了,不是装病。
待君山回到府内,立在傅九卿床前,如是回复,傅九卿苍白的面上溢开难掩的悦色,仿佛松了半口气。
“君山!”他撑着身子,靠在软垫上,掌心摩挲着那枚北珠,“院子里的秋千,可都牢固?”
君山颔首,“公子放心,每两日都会派人去看,好着呢!连园子里的荷花也开得极好,今年的莲蓬也结得极好!还有您送去的原石,匠人已经在静心打磨,按照您画的花样,日夜赶工,尽量做到跟您要求的一模一样!”
“甚好!”傅九卿点头,“甚好!”
他终是觉得不够,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未曾经过男女之事,不知女儿家的心思,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让她满意。
可她,真的会满意吗?不让她再陷在痛苦的漩涡里便是!
燕王府那个深坑,是断然不能再跳了。
“都准备好了,便是最好的!”傅九卿生怕有任何的闪失,“还有,靳丰年那边,处置得如何?”
君山行礼,“公子只管放心,靳大夫身上的伤是真的,所以靳姑娘不会怀疑,这也是靳大夫要求的,做就得做得跟真的一般。”
“好!”傅九卿合上眉眼。
他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可他又是高吸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内心深处,高兴得难以自制,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即便上宜院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不会有人多嘴,可该谨慎的时候,他半点都不会含糊。
整个傅家的人都知道,他性子冷淡,那么……他不能因为她而忽然转了性子,那些尘封的秘密,必须随着她的纵身一跃,消失在悬崖底下,不复存在。
活下来的,只是靳月。
仅此,而已!
傅九卿还担心一点,宋宴!
人已经派出去了,在路上给宋宴使点绊子,让他在来衡州城的路上,耽误一些时日,等到婚事落定,夫妻已成,不管怎样,宋宴都来不及了。
事实,的确如此!
成亲那天,靳月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大姑娘坐花轿,人生头一回,不紧张才怪。好在身边有喜娘陪着,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喜娘都给予提醒。
“姑娘别紧张!”喜娘为她描眉,上妆,瞧着镜子里那张脸,“大喜的日子,姑娘可不要皱眉啊!要高高兴兴的,快快乐乐的,成亲是女人的一道关!”
靳月转头,“婶子,你说,成了亲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成了亲,就不再是一个人,会有夫君陪着你,伴着你,有什么事儿,夫君在后头给你撑腰,替你出谋划策,帮你收拾。”喜娘笑盈盈的望着她,“这般如此,姑娘可喜欢?”
靳月笑了笑,“喜欢!”
“姑娘,成亲是大事,不是儿戏,既然决定要嫁,就不要逢场作戏,免得伤人伤己,咱以心换心,您觉得呢?”喜娘笑着为靳月梳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靳月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在,这些本该交给至今去做的事儿,如今都只能事急从权。
“姑娘好面相,瞧着就是有福气之人。”喜娘笑道,“可一定要幸福啊!”
靳月点点头,“既是要嫁人,自然不是闹着玩的,嫁过去了,便是一辈子。”
人,就这么一辈子,哪有什么重来的机会!
“姑娘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且不管是为何而嫁,嫁了就是嫁了。”喜娘如释重负,可见这姑娘是个想得明白的。
这样,极好。
只是,瞧着镜子里的浓妆艳抹,靳月委实有些不习惯。可人家喜娘说,每个新娘子都是这样的,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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