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明阳在ICU外只看了一眼,腿立马软了。
父母走时千叮万嘱要他照顾姐姐,说他姐莽撞,警察这职业又是高风险,要实在危险,一定拦住她,哪怕搬出父母的面子来走走后门也可以,安全第一。丛明阳谨记在心,所以在知道姐姐照顾骆南后才会死活都要罗浩调走她。但没想到,照顾骆南没出事,调走反而出了事!
丛明阳觉得姐姐出事全赖他瞎掺和,所以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空空,腿肚子发软,站不住,贴墙滑到地上,慌得不得了。
罗浩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丛明阳。
他一个练体育的、一米八多、阳光开朗的大小伙,坐在病房门口的地上,膝盖快顶到下巴,半张着嘴,眼神惶恐,丢了魂似的,连领口里的海星吊坠滑出来也不知道。
罗浩上去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
丛明阳本来没哭,可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发酸,他强忍着,抬头看罗浩,颤颤地开口:“我姐……不会死吧?”
罗浩一愣,侧头往病房里看,立刻明白:原来丛明阳是把里头那人当成了丛明晨,所以才吓成这样。
罗浩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叫丛明阳看看清楚,就见丛明晨衔着根烤肠出现在走廊里。她右边大臂缠着纱布,正费力往病号服里套,看到丛明阳,远远地喊:“有没有帮我带衣服?”
因为嘴里叼着烤肠,说话含糊不清,还往下滴口水。
丛明阳抬头看见姐姐这副傻叉样,欲哭无泪,刚才跌入谷底的情绪无处安放,恼羞成怒,直接脱了鞋砸过去。丛明晨灵巧避过,左手接过烤肠,大步上前,嚷道:“丛明阳你有病啊!没看见我受着伤呢!”
她右臂始终没穿进袖子,空荡的病号服挂在左肩,晃里晃荡,二流子一样。
丛明阳没说话,冷脸起身过去穿鞋。丛明晨看着他,莫名其妙:“你干嘛,我嫌冷还不能找护士借件衣服了?”她费力套右边袖子,嘟嘟囔囔地抱怨,“好歹是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指望你带件衣服都不行,也太小气了!”
丛明阳还是没说话,但穿上鞋后,却主动帮她套右手袖子。
丛明晨的外T脱给了罗丽止血,身上只剩一件灰色的工字背心,胸前浸了大片血迹。而牛仔裤从膝盖往下更都是血,触目惊心。丛明阳眉毛挤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好。
丛明晨粗枝大叶,没注意到弟弟的情绪,还很受用,一边继续啃肠,一边让丛明阳轻点。等衣服穿好,弟弟转到她面前来,她才看到他眼睛潮湿,吓道:“你哭了?”
忽又哈哈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丛明阳脸色极差,用眼神凶姐姐。
丛明晨调皮地一吐舌,笑着解释:“当时情况是很危险啦,那家伙拿刀劈我时我都吓傻了,要不是我们罗队当机立断直接开枪,你姐我还真不一定能回来……”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丛明阳一下,委屈地指着罗浩说:“不信你问他嘛!”
罗浩无奈地摇头,没有要掺和他们姐弟“恩怨”的意思。
丛明晨见师父不肯帮她,隔空拍马屁道:“阳阳你是不知道我师父的厉害,开枪那叫一个准,骆马湖那回我给你说过吧?枪枪爆头!啧啧!简直比电影里的狙击手还牛!”
又指着自己右肩膀的位置,“凶手举着刀要砍我,被师父一枪打中右肩,就这!”激动中扯到伤口,疼得“哎哟哎哟”叫唤。
丛明阳满脸担心,看她胳膊。
“没事,”丛明晨摆摆手,“那家伙肩膀被打中,拿不住刀,刀就贴着我胳膊划了一下,就破了点儿皮,没什么事。”
嘴里说着没事,但丛明阳一碰,又哎哟哎哟的叫唤,诉苦说:“明明就是破了点皮,怎么会这么疼!刚才护士给我消毒,我差点都哭了。还是师父好心,跑楼下小卖部给我买了一堆零食,说是压惊……”
罗浩彻底听不下去,转身,隔着窗看进ICU病房。丛明阳好奇,也跟着去看病房里那个把他吓到腿软的倒霉鬼。
倒霉鬼此刻正躺在病房正中唯一的那张病床上,长发遮脸,身形瘦长,肚子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全身上下好多污血。不仅瘆人,猛一看上去,还真跟丛明晨有点像,难怪他刚才认错。
“那是罗丽,肚子上挨了一刀,倒霉死了。”
丛明晨跟过来,心有余悸地说。虽说她没什么事,骆军也伏法,但罗丽却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肚子上中这么一刀,小孩铁定是保不住了,就连罗丽自己,也是九死一生,至今昏迷未醒。当时,丛明晨摁着罗丽肚子,血就在她手底下一股一股地往上窜——她至今想起那个手感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丛明晨搓搓手心,努力摆脱那种不适,叹道:“她也太豁得出去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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