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的情况如何了?”
半响,李氏心神回笼,敛下自己的失态,然而另一只藏在袖口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钱进却道:“无碍心疾的发作并不频繁,若是好生调养,能够缓过去,日后多加注意,勿恼勿气勿怨,和常人无异。”
“钱大夫,那我娘的头痛之症又该如何医治,还有她一直咳嗽,尤其是入冬之后,咳嗽更是不断。”
前一句话给了宋彦昭希望,他忍不住又问起李氏其他的情况。
钱进觉得眼前的男子倒是孝顺,看着也是挺顺眼,就耐心地讲了些许。
一一嘱咐,又另外开了药方。
递过去,“按照方子上吃上半年,能有所好转。”
宋彦昭拿着药方却蹙眉,“可有其他法子,我听说……吃药丸效果更好?”
钱进神色郁闷,小小一个榆县,怎么着都对药丸这么执着。
这种贵的离谱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畅销了?
不过人家主动提起,也没有把买卖往外推的道理,钱进给说了几种药丸,都是正对李氏的病症的。
“药丸要价昂贵,一旦吃起来,最好是不要中断,年轻人,做事要慎重考虑,结合实际的家境,否则……”
“那就药丸吧,劳烦钱大夫给我一个月的药丸,吃完了我再来买。”
宋彦昭干脆直接,堵住了钱进所有的好心劝诫。
钱进耸耸肩,点头,“可以,去前台找药童买吧。”
离开时,李氏望着钱进走时的方向,目光怔怔。
她心中很不平静,情绪如波涛滚滚不断翻来覆去,惊恐、害怕无措、悲戚、又悲哀……
不过是短暂的一个问诊时间,寥寥数语,但是李氏已经确定,这个钱进便是她所知道的那个钱进。
虽十几年未曾见面,但是钱进的变化并不算大,李氏一眼就认出来了。
然而!
钱进却并不认得她。
那眼神是陌生的,带着怜悯和同情,甚至觉得她万分可怜。
李氏何尝受到过“熟人”间这样的眼神问候,那怜悯更像是一把刀子,直接刺在她心口。
李氏忽地惨笑一声,“罢了,老妪而已。”
她已经老到让人认不出来了,可叹,可悲。
宋彦昭却是十分担心,扶住李氏离开医馆,安慰道:“娘,别担心,钱大夫说的您不是都听到了么,连续吃药,您的病会好的。”
李氏呵呵低笑,“是了,钱大夫那样的医术,给我看病,是我的福气。他说会好,那必定是能好的。”
钱进啊,当年一手医术造诣高超,太医院破格招录,可是人家都不屑去。
最后,进了齐王府邸,成了齐王的专用大夫,也只为齐王府做事。
李氏想到过往种种,又神色悲哀,走路都在喘息,大口大口,像是呼吸不上来。
宋彦昭忧心,带人回去,亲眼看着亲娘吃了药丸,等人躺下睡着了,这才走出家门。
他是中午回家的,下半日的课业都请假了,只得明日一早回书院即可。
可是宋彦昭不想在家里待着,看着亲娘那憔悴的脸色,他就觉得愧疚。
他明明有钱,在李氏不知道的情况下,积攒下了多数的银两。
可是这些银两,却不能彻底医治亲娘的病症,宋彦昭觉得金钱无用,更觉得自己读书无用。
“我还不如一个赤脚大夫。”
他除了念书,其他一概不会,真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宋秀才,怎么有空出来,你娘她可好?”
宋彦昭漫无目的的走着,碰到住的相近的邻里。
说实话宋彦昭是完全不认得对方的,甚至连模样都觉得陌生的,不过却还是点点头。
“还好,多谢关心。”
那大婶却是个话痨,见宋彦昭回了句,干脆就拉着人说个不停。
宋彦昭这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亲娘竟然也是会出门去的,甚至会和别人说话。
虽然眼前人说的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确实是他家中琐碎。
一时,宋彦昭也停下伫立,忍不住想多听下,了解亲娘的日常活动。
那大婶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却道:“宋秀才,当真不是我瞎说,那林大嫂家住着的大夫啊,医术是当真高明,你娘却偏是不信,非要去什么大医馆。要我说,那大医馆有什么好,收的费用贵,吃的药也贵,也不见得好。”
“嘿,那骆大夫就不一样了,随便给瞧上一瞧,就知道咱哪儿哪儿病了,随便给点药,花不了几个钱,药到病除!”
“就连糕点铺的那东家也是常来……”
大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表情夸张,更像是掮客。
然而宋彦昭却被大婶最后一句话所吸引,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那儿。
他神色一定,终于正视起来,“大婶,你说的糕点铺子,是哪一家?”
……
骆仲谦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
虽然还不知道这琉璃瓶子里的药水到底是何物,也不知道其所有的功效药用,但是基本的可用之途,他已然掌握。
抬头,目光清澈,看向叶菀,“你姥爷的腿,可以用此药水。”
药水?
叶菀神色一怔,看向骆仲谦手中握着的琉璃瓶,顿时恍然。
他将自己的泉水当作药水了,不过……也好!
“嗯,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骆大夫了。”
骆仲谦将琉璃瓶子收起,却是审视,他实在奇怪叶菀这样一个小丫头,究竟是如何弄到手这样珍贵的药水的。
这药水不含一丝杂质,甚至比他提炼的还要精纯,这等能耐之人,叶菀竟然认得?
骆仲谦直接排除药水是叶菀所有,在他看来,叶菀这么个乡野小姑娘,有怎么可能又会此物?
于是乎,直接完美错过对叶菀的一探究竟。
两人的谈话直接就歪到了所谓的神秘人身上。
叶菀后知后觉发现这些,忍不住嘴角抽抽:感情她之前都白担心了啊,骆仲谦压根就觉得她不“不配”。
“呵呵……”
叶菀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
“我从不逼人,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此作罢。我只负责医治你姥爷的腿,之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骆仲谦神情傲娇,有些气闷。
更多的是心痒痒,遇上医术比他高明的而不能切磋,简直抓心挠肺的不爽。
叶菀任由这美丽的错误继续,只问:“那我姥爷的腿还要治几次才能全部去除毒素?”
“保守估计,三次。”
骆仲谦第一次用这药水,不敢打包票,却又自信于自己,“看第一次适用效果,若是和我预计不差,只最多一次。”
那就是再两次就可以了?
叶菀当下激动,总算觉得自己的泉水发挥了属于它该有的功效了。
她这才知道,在她看来也就是那样一点效果的泉水,到了骆仲谦手中,竟然是能将效用发挥到这么大。
她也给家人喝过泉水,但是具体变化并不大,可是骆仲谦呢,拿到泉水只不过做了稍许研究,就能进行调配,而后将其价值不断放大。
若是可以,那是不是……
叶菀心思赶紧打住,她赌不起。
她对骆仲谦不信任,不敢将有泉水的事情告之。
况且,她也不是圣母。即便知道泉水有此等效果,就一定非要拿出来贡献吗?
呵呵,她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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