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和尚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不用多久甚至会传遍更远的地方。金和尚没有子嗣,丁前溪便披麻戴孝守灵,跪在地上迎接前来吊唁的客人。
诸城大小官吏都穿着一身白衣前来灵堂吊唁,吊丧的车马把官道都塞满了。下葬那天,沿途搭起的木棚一座连着一座,彩旗遮天蔽日。殉葬用的草人都用丝绸包裹,贴上银箔,纸扎的车子和仪仗每种都有好几十件,纸马千匹,纸人以百计,均栩栩如生。
而开路神方弼、方相两兄弟的制作尤费匠心,先用硬纸壳做成两个巨人,皂色的头盔,金银的铠甲,当中是空心的,用木架将纸壳撑起,由活人在神像中间扛着木架行走。眼睛须发由机关控制,转动开关,则须眉飞舞,目光闪烁,好像在吆喝开路。
旁观的人非常吃惊,有的小孩在老远望见,一个个都哭着躲了起来。烧到阴司去的纸房子堂皇壮丽,如同皇宫,楼台亭阁、连廊房舍成片的摆在地上,甚至占地好十几亩。里面千门万户,百姓好奇进去参观的,往往迷路而走不出来。祭品和焚烧的冥物,类目多得根本数过来。光是负责统计的弟子就有几十个之多。
当天参加葬礼的冠盖相摩,上至高级地方官,都低头弯腰而入,不管是叩头还是起身,都像参加朝廷的仪式一样规规矩矩。
下面那些贡生、监生、主簿、典史之类的芝麻小官,叩头时甚至双手着地,显得极为虔诚。
朱尔旦发现,祭奠的人多,看热闹的则更多。人们倾城而来,男男女女喘着气、流着汗却仍然络绎不绝,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拉着娘子的,背着孩子的,呼兄喊妹的,人声鼎沸。
夹杂着锣鼓丝竹的喧闹声,唱戏的小段云板声,一般人说话根本无法听见。人们在肩膀以下都被互相遮住了,只能看见成千上万的脑袋在钻进钻出。
更离奇的是,甚至有个看热闹的孕妇竟然在拥挤的街头临盆,同来的一些女伴只好临时张开罗裙围成一个圆圈守护着她。待到听见婴儿的啼哭后,人们也顾不上问生的是男还是女,只弄一块布把小孩绑在产妇怀里,然后扶着产妇一步一拐地送回家里,又重新跑了出来,真是闻所未闻!
这一天,朱尔旦对丁前溪玩笑道:“不知丁兄以后是否也要吃斋念佛当和尚呢?你们金门本就是和尚起家,手下与头领也被称作弟子与师尊,却不知丁兄何时剃度呢?”
丁前溪苦笑道:“公子就不要嘲讽我了,老丁当不了和尚,也不想当。再说,你以为做个合尚就是那么容易的吗?”
朱尔旦道:“哦?愿闻其详。”
丁前溪想了想道:“我曾听到有这样的说法,凡是能将色、受、想、行、识五种妨碍明心见性的意识清除干净,又不受色、声、香、味、触、法这六尘的污染的僧人,才配称‘和尚’。所以我觉得,那些虽然参禅打坐,宣扬佛法,而不能做到六根清静的僧人,只能称为‘和样’。那些云游四海四处乱撞的僧人只配称为‘和撞’。而那些整日里只懂得敲钟击鼓,念经做道场的僧人也许可称为‘和唱’。至于那些徒有其表,却不干人事的,干脆就是‘和蟑’吧。哈哈哈……”
朱尔旦听罢也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句:“妙!妙!妙!”
金和尚下葬之后,朱尔旦便跟丁前溪辞行。丁前溪以金门一半“江山”为邀,想让朱尔旦留下却被拒。于是又提议,将太公和尚的一部分田产过户给他,却仍然被他拒绝。甚至连老丁奉送的三千两黄金的盘缠,朱尔旦也一封未动。
最后二人相别于三十里铺,丁前溪道:“公子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只要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要随便在某个金字招牌下提公子的大名,我相信届时都会有人帮助于你。”
朱尔旦拱手称谢。
丁前溪又道:“这几日,我反复琢磨公子送我的那两句话,越来越感觉其中充满玄机。老丁以后做人做事自当秉承其道,还会将此至理名言代代相传。”
朱尔旦会心一笑,便带着黑猫朱墨,朝丁前溪挥了挥手,便回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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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以下纯属作者自嗨,请绕道~
山东剧情结束了。从『江中』那一章开始,到现在有十四章了。但感觉已经刻画出了想要的人物形象,还是很高兴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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