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浩让众人在厅堂中央闪出一片空地,便请母亲开嗓。
母亲唱曲养我10年,除了在家里她小声哼唱几句之外,我其实从未真正听母亲唱过这卖艺的手艺。母亲刚一开嗓,众人便连连称好。九曲迂回的声线,在那大厅的上空盘旋、盘旋。我那个年龄,对戏曲是不感冒的,尤其曲艺的唱腔,让我根本听不懂歌词的真正含义。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再次听到那曲《桃花庵》时,我上网搜了它的戏词。其中有一句“过路的君子有千千万万,怎不见张才回家来?”我想,母亲在与父亲无缘之时,此曲,仅仅是一曲盼夫归的经典之作。而后来,当父亲真的消失在母亲余年的世界里,母亲再次唱起,心境,该是何等的凄凉?我亦不知,那日,父亲在母亲身旁,是否会有良知的不安?
一曲罢了,众人皆叹。我和吴妈一直站在侧楼梯的台阶上,直到母亲唱完,向众人谢礼之后,才一同上了二楼。
那天,琴婶和曹灿灿没有在家。在我心里五味杂陈我身世的同时,我也在忧虑着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日,曹家因我而天下大乱?我晃了晃脑袋,松开系在头上的头绳,用手指松了两下头皮,才算是好一些。
吴妈带我们来到二楼西南角的一间卧室,这屋子虽然不大,但比起我同母亲居住的那狭小拥挤的简易单居,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吴妈简单交代了一下,便下楼继续招呼客人。母亲欲把给我带的衣服归纳到衣柜里,被我拒绝了。我说我一会儿自己弄,让她走吧。
我其实,只是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因为自从我划伤了阚涛开始,一件件事情就像天外陨石一般,接憧而至地向我砸来,而我当时,毕竟是个10岁的孩子,生活想让我坚强的同时,却忘记了给我接受的时间。但,那一句“走吧”,在母亲看来,是驱赶,是追撵。我见母亲要解开包裹的手停留在了半空,并且随着那个走字,而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母亲片刻之后,便慌忙走出了房间。等我静下来听到门口传来的抽泣声,才知道,母亲一直没有离去,而是站在门口,哭了。
倔强如我,依旧没有走出去解释任何,也没有去安慰什么。我脑袋乱成了一锅粥,索性走到门旁,随手关了那扇淡蓝色的门,隔绝起让我良心抽蹦的声声戚戚。
母亲何时离开的,我不知道。楼下宾客何时散场的,我亦不知。我独自坐在床边良久,不经意间瞥见了母亲给我打的包裹。随手打开,欲放进柜子。
在第三件与第四件中间,我发现了一个金丝绒的绒布袋子。我拿起来,颠了颠,还蛮沉。打开一看,是一条很有年代感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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