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没有在卓群身上看到类似的反应。
是的,卓群是皱着眉头,显得有些退缩和迟疑,有着让她无法确切把握的复杂情绪。
但她看得出来,卓群在了解到她真切的不幸时,绝对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的幸灾乐祸来。
这让她无比的欣慰。
于是她反倒把手放在了卓群的肩膀上,尽力宽慰着他。
“如果我的故事带给了你不快,和难以释怀的负面情绪,我非常抱歉。我明白的,这种事儿听起来会让人不舒服,尤其我知道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所以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们也可以明天再继续……”
卓群坐在藤椅上,似乎突然回过神来。
“不不,我非常想知道一切,请千万别只说一半。我会睡不着觉的。当然……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这时,他下意识的又要灌上一口啤酒。
可惜,酒瓶已经空了,他什么也没喝到。
贝璐轻轻一笑。
“那好吧,请你等一下,我再去楼下拿两瓶啤酒。”
几分钟后,贝璐带着两瓶啤酒回来了。
同时意外的发现,卓群已经把烟缸里碎纸倒掉了,而且把纸巾盒摆在了在她坐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细心的体贴。
作为女人,是不可能不为之温暖和欣喜的。
于是看着卓群若无其事的表情,贝璐的情绪也好转了不少。
坐下后,便开始继续描述更奇异的体验。
“遇到你那次,当我意识模糊之后再次清醒,我是在家里醒来的。当时我面对的是家里正在播放的电视,画面里是《还珠格格》第一部。我才十四岁。”
“你十四岁?”
卓群不免惊愕。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按时间算,确实差不多应该如此。
“那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吗?”
“具体我忘了,只记得是1999年的一月份。已经放寒假了……”
“怎么比我醒来要晚半年啊?不过没关系,这事儿咱们过后再研究,请你继续说。”
贝璐点点头,轻轻撕扯着纸巾,继续回忆。
“当时我父母不在家,我爸爸去买东西了,妈妈在加班。我一开始,是茫然的在家里四处查看,几乎花了一个小时检查我的东西,我的书籍,我的衣服,我的日记,我房间的摆设,那我曾被我无意间丢失的东西……还有镜子里的自己。”
“我一个人哭个不停,因为我恐惧极了。想起了飞机上的事儿,我真的以为我死了,而且当天有雾,我仅从窗外望了一眼,我就被一片白茫茫吓得缩了回来。不怕你笑话,我当时的想法是,人们都说人死要回顾自己的一生,这也许就是那种回顾方式,我正处于这个通行的过程与环节当中。”
“所以我很怕从前门走出去,因为我怕一打开门走出去,就到了幽冥地界。我怕自己置身于浓雾与空无之中,我怕碰到奈何桥旁的孟婆,我怕牛头马面,哪怕就是天堂我也害怕。因为我的人生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儿,我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就这么遗忘,就这么面对死亡。”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然后我爸爸回家了。他就提着东西从那扇我怕得要死的大门走了进来。更让我恐惧的是,我的记忆里,父亲应该是躺在床上,生活已经不能自理的样子。这就让我以为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伪装的,要来拖走我去赴死。于是我开始尖声大叫。”
“我爸爸费了好大的力气,花费了许多时间,都没能让我安静下来。于是他只能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和专业的医护人员。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在父亲压制我的时候,给我打了一针。可能是镇定剂或者麻醉药什么的,然后我就昏过去了。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医院里了。不光是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也在我身边。他们都是忧心忡忡的观望着我。一见我醒来,妈妈就急着问我还认识不认识她,爸爸则跑去叫医生。”
“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开始明白,自己不是真的死了。我发现一切都很正常,父母、医生、护士、医院里其他人,还有马路上的行人、汽车和建筑。特别是跟着父母回家的路上,一切就如同我曾经的记忆里一样。”
“尤其当到家之后,邻居家的狗跑来舔我的手。妈妈问我想吃什么,要去给我做饭。爸爸则像小时候哄我一样,出门去给我买观前街的桂花糖炒栗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又让我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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