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睡了,起来陪我吃点烤布蕾和布朗尼吧。甜食是一种纵欲,别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这种罪恶感。我们再喝一点热可可,待会你会睡得更香。”
就是这样,等候不再焦虑,而是变得轻松快乐。
一直到餐车撤去,樊红重新睡去。
贝璐自己洗漱完毕,换好睡衣,她也没有放弃等待。
刻意拿着本小说,就像书里的大侦探波洛似的,紧盯着隔壁包厢的动静。
终于她听到了开门声。
便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于是刚回到自己车厢的卓群被堵了个正着。
正要换衣服的他,满脸诧异的看着推门而入的贝璐。
尤其对她充满挑衅的目光,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这是怎么啦?又有谁惹你了?”
“你!”
“我?我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有点事情要办。你没搞错吧?要为这事光火,你就过分了。小姐,是你不告而别在先啊。对此,我可什么都没说,丁点怨言也没有……”
“可你戏弄我。我最讨厌不诚实。你是不是把戏弄别人当成特得意、特有意思的事儿?”
“没有啊?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
卓群正要辩解,但他从贝璐的神情里却看出她的坚持。
而且贝璐手里还掏出了那张署名爱蒙的致歉卡片,他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
“好吧,卡片是我写的,东西也是我让人送的。可我没恶意……”
卓群不能不坦白了,他就像干了坏事别抓住的孩子似的。
只是,他也非常好奇,想不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儿。
“你……到底是怎么看破的?我的字迹?不可能呀,你对我应该还没那么了解……”
“你呀,喝多了酒,头脑就没平时那么聪明了。”
贝璐轻笑一声,才为他揭秘。
“你好好想想,真要是那个混蛋,他怎么会知道要准备两份餐具给我?他又怎么知道我喜欢布蕾和布朗尼,讨厌杏仁蛋糕的?”
“餐车提供的三种甜点,恰恰他选了我喜欢的,讨厌的没给我,还为樊红准备了一份餐具。这样的体贴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更何况送餐的人,明明是去替我找你的,却一点描述不出那个爱蒙的容貌。我要是再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太傻了?”
“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此,卓群恍然大悟下,不能不感叹一下,女人可真是心细如发的动物。
“好吧,本来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具体怎么回事,我都跟你说实话。”
“你走之后,当我回到餐车后,很有点糊涂,不知你为什么离开。而当时那三个得罪你的混蛋,还在座位上喝酒。”
“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在一边故意用德语说很过分的话。既取笑我,也咒骂你。我本来还想询问餐车经理呢,这下不用了。我真希望我没听见,但我听见了,而且被他们的话气坏了。”
“后来我就没走,继续坐下喝酒,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当时我想的是,我不能让这几个混蛋,就这么侮辱你,背后还口沫横飞的胡说八道,必须给他们点教训才行。”
“具体怎么办呢?我得说,高额牌局对有钱人来说,绝不仅仅是输赢问题。很多男人都把这样的牌局当成寻找尊严和建立自信的一种方式。”
“所以再后来了,我就装作有点喝多了的样子,把餐车经理叫过来。说我还不想睡,问他车上有没有高档次的牌局。并且暴露了自己丰厚的钱包。于是那些小子们就上当了,他们主动邀请我坐下喝酒,问我愿不愿意打牌。”
“我坚持要按照传统的规则,要求找个专门的包厢打牌,让列车经理当见证人,亲自发牌。而且只赌现金。参与者,每人赌金不少于两万欧元。他们同意了。就在这个时候,你派来的列车员找到了我。”
“你知道吗?这件事简直帮了我大忙。我让那几个小子先去车厢里等我,在替你点宵夜的时候。我借口失眠,给了列车员一百欧元,让他帮我找了一点对镇定神经有帮助的药物。”
“这点小道具就是我致胜的法宝。我捻成了粉末,牌局上用魔术的手法在递酒时候,放在那三个小子的酒里。虽然不足以让人沉睡,但足以让人头脑不清楚。”
“而他们,尽管懂得些老千的法子,但免不了频频出错。他们完全没想到我是在扑克之外做的手脚。就这样,我光明正大把他们兜里的硬币都拿走了。”
“我想,随后的旅程里,你很难在用餐时候见到他们了。因为付不出小费,对上层人士来说是很丢人的。他们恐怕只能在车厢里老老实实呆着了。”
“至于我为什么冒名顶替那个爱蒙,全无玩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值得他们更尊重的对待。即使你不愿意接受,把这些东西仍掉,可一样会因此心里舒服一些。”
“毕竟生活里,最重要的就是心情。你可是听从我的建议才踏上这段旅程的,我不想让你干的后悔。说起来,我也不算彻头彻尾的骗了你。因为这钱确实是他们出的……”
卓群滔滔不绝的解释中,贝璐已不知不觉的向他靠近过来。
“好啦,我都懂了。我现在不需要你的道歉了,我要给你我的感谢。”
贝璐温柔的说,“谢谢你安排的这次旅程,谢谢为我做的一切。你替我做的太多了。考虑得这么周到,你本无需如此的……”
卓群轻松了,呼了一口气,刚要笑一下。
却没想到贝璐竟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还拉低了他的头。
这是最为宁静和安逸的凌晨时光。
轱辘辘的车轮飞驰过下方的铁道,以稳定的节奏摇动着一切……
在此之后,东方快车的这趟旅程似乎更美好了。
樊红对卓群虽然不会亲近,却也无法表示不满了。
那三个讨厌的英国佬,也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而既然卓群和贝璐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趟旅程显然就更适合他们了。
他们情不自禁的把三年前,在京城那场未曾完全撤下心防的谈话又重新继续了一遍。
卓群告诉了贝璐,他刻意隐瞒下的,干过的所有荒唐事儿。
以及在独居生活里,内心真正要承载的滋味。
而贝璐也告诉了卓群,自己很为草率的人生决定后悔,以及在新生中事业取得成就的喜悦。
她确实一度忘记了前生的悲伤,有恨不得就此生活在美梦中渴望。
总之,完全是水到渠成,完全是发乎自然。
他们有许多的事儿要倾诉,有许多隐秘的情感要交流,有许多更深层次的思想要分享。
因此,他们就常会亲密无间的一起出现在观景车厢里,或是钢琴酒吧之中,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在众多好奇且羡慕的目光里,他们就像是一对出来度蜜月的华夏豪门爱侣。
而且就因为出手大方,给的小费够水准,卓群和贝璐也成了餐车服务人员竞相巴结的对象。
借此享受到了许多得天独厚的特权。
比如说有时候因为人多嘈杂,他们便可以得到工作人员的钥匙,走到火车最后的露天小平台去单独相处。
在这里,在摇摇晃晃的金属平台上。
他们可以一边晒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在鸟和鹿的凝视里畅所欲言的聊天。
就像融入在了外面的风景之中。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62737/2656508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