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有没有那一天。
李菡瑶的领悟和感知能力十分敏锐,善于捕捉身边一切美好事物:父母之间的深情、父母对她的温情、月庄月湖的静谧安宁、老宅高墙内深藏的古韵等等。所有这些,她“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一是因为她年岁小,肚里的墨水少,无法精准地遣词造句;二就是这手的表现力太差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想:爹爹说勤能补拙,我还小,只要勤练习,也会像爹爹一样画出好画儿。
她握着笔,举轻若重,认真描绘自己心中美丽的月湖。
李卓航越看越难受,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墨文墨武那两小子盯着姑娘的画,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
他立即不悦——这什么表情?
姑娘的画有那么难看吗?
姑娘才五岁,也不想想他们自己在五岁的时候,只会玩泥巴,能画出这么“奇妙”的画?
心里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很清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把这些下人都赶走,不让他们看李菡瑶写字、作画是不成的,瑶儿用功,身边少不了人伺候。
他心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他便和颜悦色对李菡瑶道:“瑶儿,写字作画,要凝神心静。你若觉心不静,不妨背背文章。”
李菡瑶信以为真,当即背起《劝学》来,一边背,一边手下不停地绘,果然举止神态都轻松自如了许多,然笔下的“蚯蚓”更加扭曲了,挣扎得厉害……
墨文墨武听姑娘流畅地背诵《劝学》,背的什么他们根本听不懂,青嫩的声音婉如天曲,连月湖的水也荡漾起来,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脸自豪,与有荣焉。
他们浑未察觉自己已被李卓航带歪了,私心里认为:姑娘跟老爷一样聪慧过人,只是年纪还小,多练几次,终会像老爷一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
这时,附近邻居听见声音走来瞧热闹。
墨文墨武怕他们打扰到自家姑娘作画,不等他们靠近,忙走过去拦住,说姑娘在作画儿呢,别惊动了。
一大爷问:“这不背书呢吗?”
墨武骄傲地说:“姑娘一边背书,一边作画,一心两用。”
墨文则道:“背书可以静心。”
一婆子赞道:“背的不打顿呢。”
墨武傲然道:“那当然,我们姑娘过目不忘!”
邻居们听了,肃然起敬。
他们低声议论,说李家哪怕生个女儿,也一样继承了父祖的好天分,将来必有造化,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到集聪明、美貌、财富于一身的李家姑娘。
李菡瑶的才名,自此传开。
次日辰正,李卓远等人来到祠堂议事厅,吃惊地发现:李卓航竟然带着女儿李菡瑶!
来不及细想李卓航的用意,就见李菡瑶迎上来,逐个叫“三太爷爷”“四太爷爷”“大伯父”“二堂叔”……声音软糯糯的甜,重点是:一个没叫错。
这孩子资质像她爹!
这是所有人的看法。
众人分头坐下。
李卓航坐在上首,因为今天议事内容是商务,而非族务;他又是家主,自然不用让那两位老太爷。
李菡瑶坐在爹爹膝头。
李卓航环视一圈众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儒雅俊朗的容颜,温和的神情,都让人觉得他是个极易相处的人,然而族人们却知道,这只是表象,他自有坚持。果然,下一刻他宣布:今日起,李菡瑶就是李家少东!
李菡瑶本靠在爹爹胸前,听到自己名字,腰背一挺,坐直了,黑眸滴溜溜转,环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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