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高反消失,高烧消退,如获新生的感觉让我从床上蹦了起来。
“老大,你说我是不是没有佛缘,或是我罪孽太多,佛才不愿收留我?”想起前夜经受的痛苦折磨,我耿耿于怀。
“你那是福,受苦是在消你的业障,好事。”大姐总是这样轻描淡写。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我烧水,泡茶,拉了小桌子坐到窗边,一边坐着有滋有味地喝茶,一边欣赏窗外如洗的蓝天和远处的雪山。窗下河水潺潺,在阳光下泛着波光。
大姐一边收拾,一边问我:“这还喝上茶了,不急着走了?”
“小平给的好茶,一直没功夫喝,昨天吐得都快脱水了......反正有你收拾,我不用管。我算过时间了,咱们十点走,下午七点到成都,正好吃晚饭,今天必须走,老王说了,让我们今天一定回成都。”
“哪个老王?”
“就是那个,色达,居士,他会通灵,真的,不知怎么搞的,他敲着一根木头,我就慢慢走进另一世界了,我看到有光,好温暖的光,还有云,我真的见到老谢和老吴了,我确定我不是幻觉,也不是潜意识,我是清醒的!”
“那个人......”大姐悻悻地耸耸肩,“修行的人也是千奇百怪,我有些看不懂他。”
“我对未知的世界,总是心存敬畏的,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它不一定不存在。”
“当然,我们只是生活在三维空间,还有四维、五维,多维空间呢。”
“那,四维空间是个什么概念?”
“是时间。”大姐拿出纸和笔,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给我做耐心解释,又把那张纸对折,模拟空间折叠。
说实话,大姐解释得很卖力,却条理混乱,语序不清。对于这些所谓的多维空间、引力波、黑洞等的科学知识,老谢早就给我讲过。理工科出身的他只需三言两语,便能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地把最艰深晦涩的概念给我讲明白。我只看着大姐的嘴皮子在动,思绪却飞得很远,我想念老谢,想念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短短的日子。呵,可他不在了,我那样怀念他。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果真是无怨、无恨、无嗔,充满平静,温暖又明亮的世界吗?
一道茶喝残,看看时间,我和大姐收拾东西结账出门。
扎西送我们出门,笑着问我:“酒醒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嗯,醒了,好了,谢谢你,再见。”
“醒了好,路上小心,再见。”
大姐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吃着她买的早点,心满意足。抬头看一眼前方正在路旁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蹒跚走着的一个藏族女人,对大姐说:“老大,前面这个女人怎么看着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
“你看,你看,她倒了,倒了。”
前面那个女人就象真的听到了我说的话,顺着我说的,真的慢慢地倒在了瞬间开到她身边的车前。大姐一脚踩下了刹车。
我按住她:“先别下车,等我拍个照,谁知道是不是碰瓷儿的。”
大姐瞪我一眼,车一停好,便迅速跳了下去。我只得抹抹手上的油,也开门下车。
“晕倒了,打120。”大姐跪倒在地,察看地上的藏族女人,做简单的急救。
我回车上,拿出手机,还没接通,又听外面大姐在叫:“醒了,醒了,三儿......”
我又连忙扔下手机,下车去帮忙。
悠悠转醒的女人呆呆地看着我和大姐,嘴里说了几句藏语,象是感谢的意思。她很瘦,又黑又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沉静如水。
我问她:“你是生病了吗?”
她好象能听得懂,摇摇头,我又问她:“那你是饿了吗?”
她点点头。
还真是饿了。我连忙又爬上车,把还没吃完的一根包子一根油条拿到她面前,她一看,眼里冒出饥饿的目光,却不伸手去拿。
“你吃,吃。”我塞到她手里。
在我和大姐的注视下,她三两口吃掉包子,噎得直伸脖子,我又跑车上拿了一盒奶,一包饼干,把奶插上吸管,连同饼干一起递给她。
我和大姐常年减肥,对食物的敬畏,不是身体对食物的需求,而对身体把食物转化为脂肪的恐惧。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对抗衰老和肥胖成了最重大的课题。而对于面前的这个藏族女人,食物却是用来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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