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还能做菜?”
“你要是春天来,小和做的炒茉莉花,更是美味呢。”
对面端碗大嚼的那对情侣毫不客气地风卷残云,段福平坐在一角,只略略动了几下筷子,便没有菜吃,只好舀了碗汤,吃汤泡饭。
吃完饭,段福平抱着开心随我进了房间:“姐,你睡会儿吧。”
我毫不领情,向他伸手说:“你这几年做生意的账目呢,拿来我看。”
段福平把开心放地下,听话地下楼去,半天上来,手里抱着他的笔记本,打开递给我。
我扔给开心一本书:“儿子,看书。”
段福平却说:“开心,我去后院做木工,你去不去?”
“去,我去。”开心把书一扔,鞋也不穿就往外跑。
段福平嘿嘿笑着,拿起开心的鞋,踩着楼梯下去了。
一连两天,我除了吃饭,没有下楼。我仔细查看了段福平的账目,又打开了他写的小说,逐字逐句地从头看到了尾。
看完已是夜里十点,我站在窗口看段福平仍在和几个从欧洲来的洋鬼子在院子里喝啤酒,一边高声碰杯,一边用英语叽哩咕噜地高声交谈。夜光下的段福平,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木讷温吞的大男孩,他耸肩抬手,谈笑间挥洒自如,别有一番神采和风度。
我不忍打扰他的兴致,在屋里困兽般转了几圈,还是趴在窗口冲段福平喊:“杰克e here,please。”
其中一个洋鬼子冲我吹了一声口哨,用生硬的普通话叫:“哦,美女,喝酒,喝酒嗨皮。”
段福平笑骂一句,从几个东倒西歪的人中站起,避开几条大长腿,踩着楼梯咯吱咯吱地上得楼来。我让他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平的语气说:“弟弟,你这些年赔了好多钱啊。”
段福平酒量差,一张原本已经因酒精变得黑红的脸更加红:“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我卖茶叶还是挣了点钱的。”
“你进价一百五,卖二百,刨去包装费、运费,利润薄得可怜,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我现在是创品牌阶段,价格太高......”
我冲他摆手:“你的小说我也看了,很认真地看了。”
一提小说,段福平的眼睛亮了,巴巴地看着我,眼含期待。
“我只能实话实说,现在网络上的不良信息已经够多,我觉得你没必要再去制造文字垃圾了。”
段福平的脸一下子变得灰败,把头埋进手里:“姐......”
“我的好弟弟,我倒是看你拍的照片了,拍得很好,取景的角度、用光......都非常好。”
“真的?”
“真的,不过......”
“我知道,你会有转折的。”
“我给你几个建议:客栈不要再开了,小说不要再写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摄影,你需要去学习深造......不过,原谅我又说’不过‘,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有生活积淀的艺术,都是浮华而浅薄的,我知道,生活和艺术是矛盾的,生活中的烦琐和金铢必较会磨灭你最初的理想和灵感,但艺术又来源于生活......没有对生活深刻的认识,你写出的文字怎么会有深度......你想想,你现在的优渥生活是怎么来的?是爱你的亲人们用血汗换来的。你是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
“你还没说你的建议。”
“给你两条路,一,去国外继续深造......”
“我不去,我不能再花你的钱。”
“二,客栈交给我,你回去帮我打理生意。我以前总想替你承担,给你最好的,但我发现这样不行......”
“姐,别说了,我回去。”
“明天就走。”
“好。”
我看一眼床上酣睡的开心,对段福平说:“你是男人,总要长大......”
段福平已经抱着他的电脑咚咚地下楼去了。
那几个精力旺盛的洋鬼子不知闹到何时才去睡的。我早上起床,下楼,看着院子里一片狼籍,酒瓶子和烟头扔了一地,正准备收拾,小和红着眼从门外进来,从我手里夺过了条帚:“平哥已经走了,他说,以后,我要听你的,你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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