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蛊离开后的第三天,船长告诉少年:“申(少年名),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让你做正式船员,以后你将会拿到和我们一样多的工钱了。”
听到这番话,申发自内心的快乐,自亲生母亲过世后,父亲娶了继母,继母总是以他年龄大了却挣不到像样的工钱而嘲弄他,每次听到这番话他都咬牙切齿,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证明给她看。
如今,他的夙愿实现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继母的尊重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那晚,他完全忘记了一个叫“蛊”的灵师的叮嘱,在甲板上吹起洞箫,洞箫吹了一半,他忽然想起蛊叮嘱他的话,他赶紧停下来,望望四周,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又大着胆子吹起下半段。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海中出现了黑色的蜉蝣生物,它们像蛇一样蜿蜒着出现在船的四周,之后,有船夫叫嚷起来:“船进水了!船进水了!”
果然,话音刚落,船开始倾斜,最终沉没于大海。
所幸的是,那时船已快到岸了,而且船员都熟识水性,都平安无事。
少年申回到家,继母抱着幼小的弟弟,身边站着较小的妹妹,说道:“这个月的工钱发了吗?挣了多少钱?”
少年低着头,摇一摇。
“不是说这个月发工资吗?还没有发吗?”继母还在咄咄逼人。
少年把沉船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明工钱没有得到的原因。
“哎……你父亲这么不中用,他儿子也一样。我还能指望谁呢?”继母站了起来,愁眉苦脸地走开。
申握紧拳头,心头的那份不甘,只有自己明白有多深沉。
因为怨恨,又因为愧疚,夜晚,少年站在门前的一棵槐树身旁,吹起洞箫,声音委婉哀伤,带着悲凉和昏沉,像幽深的巷子酒,深邃又不知方向。
一曲终了,少年回去,推开门的一刹那,只见家里全都是黑暗色的蜿蜒前行的类似于蛇的那种生物,那种让货船进水的神秘精灵,它们把这个家的土坯墙钻了一个又一个洞,之后,他的继母突然无缘无故的病倒,身体冰冷,特别虚弱。
可巧的是,蛊那晚刚好途经这里,他又恰好借宿这家人,当蛊看到那个少年,看到家里蜿蜒的灵,看到他病倒的亲人后,蛊明白了一切。
蛊一开始没有和少年讲话,只是对少年的父亲说:“你妻子的病,我可以治疗,她是被一种称为‘海刺’的灵所吸走大部分精气才会这样。”
少年的父亲只是着急着,没有多问海刺到底是什么,只是请求蛊抓紧治疗。
蛊于是从木匣子里,拿出一块带孔的石头,嘴角贴近大小不一的孔,吹出声音来。
那些海刺,听见声音纷纷爬上蛊的身子,蛊站起来,走出去,一直到达这座房子前的海岸,然后声音停止,那些海刺慢慢地钻进海岸前的礁石里。
海刺一走,女人的病情就和缓了许多,蛊微微松口气,看看男人十分兴奋,再看少年,他却没有一丝表情。
“你,打破了禁忌吧,既然打破了一次,为什么还要打破第二次?你可能有特殊的地方,所以能够看到这样体型较大的灵种,但你的父母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看不到的,既然你能看到名为海刺的东西,为什么站在家里无动于衷?起码想办法解决吧。”那晚,蛊和少年坐在房前那棵大树的草坪上交流。
“说实话,我倒是希望这个继母彻底离开我,到一个我永远都见不到的地方。”
“啊……她是你的继母?继母啊……”蛊若有所思,不再说下去。
两个人沉默很久,蛊说:“如果某刻,你还要在晚上吹起洞箫,海刺还会出现,所谓海刺,正如你所见到的,是类似于蛇状的蜉蝣黑色生物,它可以把土质的沙土钻出空隙,这就是房子里会出现那么多洞的原因,也是沉船的原因。海刺进入家庭,会集中吸取身体最为孱弱的人的精气,使受害者身体发冷,严重的害冷而死。战胜它的办法,就是在白天的时候吹起洞箫,引来燕流,燕流是海刺的天敌,可以杀死它们。”
说完,蛊站了起来,补充说:“无论有怎样的仇恨,还是趁早结束的好。一切,都在你的行动。”
蛊没有向少年说一声告别的话,消失在黑夜里。
后来,少年的继母再一次惹怒他,他再一次在夜晚吹起洞箫,继母理所应当的病倒,她病倒的时候,少年看到了父亲的绝望,看到弟弟和妹妹不知世事的玩乐,最终还是后悔了。
凌晨的时候,他坐在房前大树粗壮的枝头上,吹起洞箫。他还是选择救起这个自己万般痛恨的继母。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合乎自己的内心。
“你的母亲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坐在这棵树上吹你的破笛子!你什么心肠!什么毛病!我没你这样没心没肝的儿子,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少年的身后传来父亲的厉喝。
但名叫申的少年依旧吹起洞箫。远远地,他看到一股白色的燕流群,迎面而来,飞进家中……
一切结束了,少年泪流满面,现在,不仅他的继母依旧虐待他,连他的父亲也痛恨起他来,所以,他选择离开。
蛊在旅途之中,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人讲,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所驾驭的帆船,即使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也是满满的帆,走得很快很快。在船上时不时飘来动听的洞箫声,大概说的就是那个少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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