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看了眼在听他和蔡申对话的笪千潭,上前一步,凑到蔡申耳边低语了几句。蔡申点头,露出了惋惜的笑容,最后拍了拍小伙的肩膀,说道:“让他好生休养,都这样还出门。”
“谢谢财神关照,我先回去。”
“去吧去吧。”
“蔡叔,前边动了。”笪千潭示意他马车前有一大块空位。
“走,走。”蔡申转过身子,让马向前拉了几步。
等待的时间最为煎熬,对于蔡申而言,他想尽快通过这鬼地方,他是个商人,最快把货物运到别人手上是他的本分,是他立人之本,在这,磨蹭的不仅是几个时辰的问题,还逼迫他不得不在算村前借宿。
若算村还在就好。他一想到那场不知缘由的大火,都会扼腕叹息。从各个方面来说,算村对他都尤为重要,尤为……
而苏暮槿恰恰相反,每一次马车的牵动都增加她一分害怕。她没想好该怎么度过前不远的关口,那些卫兵各个眼神尖锐地扫视来往的客商,看来上面给他们下达了死命令,绝不许把她放离乾州。卫兵组成的墙像是泥潭,而她已深陷崴泥。
“不过细想来,你们这不就是离家出走吗?”蔡申又一次安顿好马车,转过身对他们说道。
“不如说是父母不想要我们,我们也主动离开,双方相互成全。”笪千潭道。
“好事。”
双方陷入沉默。
蔡申有些累了,他打个哈欠,懒散地躺在丝绸上,道:“小兄弟,到时你帮我一下,我且休息片刻。”他说完,把手高举,把马鞭递给笪千潭,随后整个人瘫倒进丝绸,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肚腩的肥肉好像一滩水,耷拉下来,流进马车的各个角落。
看得出来,他生活过得是特别滋润,油水丰富。
“行。”笪千潭接过长鞭,起身,站在离马近的地方,背靠马车。心想,眼前这肥油财神真是心大,若他和苏暮槿是居心叵测之人,趁他睡着时,偷偷扯走几条丝绸,那他该如何向客人解释?想不到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在这商路上小有名声的财神。
笪千潭又喜又忧。
他仰起脖子,思考接下来该怎样,才能确保苏暮槿能安全离开乾州。
太阳抛出最后一点阳光,稀薄的云接住,成为淡淡的晚霞,顺着北风,在天际铺成一片红黄的碎块,随着太阳西落,渐渐被黑暗吞噬。
四周黯淡了下来。人们的不满声随着夜的出现而愈发膨胀,叨叨絮絮地声音变成大吵大闹,甚至有几辆马车的商旅围在一起,盘坐在地上弄起了野餐,惹得旁人流涎不止。
苏暮槿翻身下车,把位置留给睡得稀里糊涂的蔡申,她快步走到笪千潭身边,道:“怎么办?”
“再观察一下。”笪千潭心中有了大概的方法,不过他不确定,度关只有一次,结果只有两个,过与不过,他不能让苏暮槿冒这个风险,得想出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要不我们现在就溜走吧,反正他也睡着了。”苏暮槿提议。
笪千潭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随意拨弄几下,道:“这个最后再说,万不得已,我可不想白白放弃这辆马车,而且蔡申在这附近有些名气,他人也大气,我们一路上还能吃吃喝喝。”
“但你不觉得,蔡申有些诡怪吗?”苏暮槿早些时候就有疑惑。
“诡怪?”
“这天下,会有他这样,”苏暮槿皱眉,欲言又止,“我也不知怎么说,总之……”
笪千潭重新靠回马车,道:“蔡申,确实有些问题。”
“你也这么觉得。”
“他要去淮正村,淮正村被烧,去算村,算村也被烧,这也——”笪千潭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眉开眼笑道,“对了,忘了同蔡叔您说。我们在回来路上听乾州城来的人说了,”蔡申在他们谈论时一言不发从马车上起身,身上有挥之不去的酒味,他两眼死死盯着苏暮槿和笪千潭,在一旁马车主插放于地的火把暗光下,一对黝黑的双眼在凹凸不平的面容下泛着深幽红光。笪千潭继续说道,“淮正村,也起了大火。”
苏暮槿看到蔡申起来,惊出一声冷汗。刚才思索太过入迷,苏暮槿一时间忽视了周边的情况,也不知蔡申是否听见他们方才的谈话。
“他没听到。”一直窝在丝绸中修养身息的黄粱帮她松了一口气。
“淮正村,”他酒没醒,猛地摇头,打个饱嗝,“也被烧了?他妈的,怎么回事!”
刹那,好像有无数眼睛看向他们。
苏暮槿五感敏锐,她察觉到,有人,确实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和言行。
是谁?
眼神有杀气,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刻像要永远延续。
最终,眼神消散,苏暮槿呼出口气,这才缓缓转动身子,环顾四周,一片其乐融融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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