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山腰灌木杂草丛生,很难成行,山下却不然。
主峰上流下的温泉在谷底形成一个小湖,湖泊不大,方圆一里。湖水清可见底,岸边怪石凌厉,还有那满湖鱼儿欢快畅游,一群群、一层层、金灿灿,红艳艳,美轮美奂。湖滩一侧是片草地,被溪水一分为二:北岸草滩上盛开着一种叫金梅的金黄芳香的小花,故称金滩;南岸草滩上则长满洁白如银的银梅,谓之银滩。因气候温暖,野花四季盛开,其中的金梅开着黄花,银梅开着白花,绽放成片,犹如金色和银色的草滩,宛如梦幻。
“就这里了!”颜子卿指了指“烂桃山”,用手一划:“以后这里改名,‘花果山’,凝斋书院就建在这里!”
“明儿派人先把桩子打起来,等过完年,开工!”颜子卿吩咐完四斤,四斤自然会带人处理
“喏!”
这是颜子卿回到杭州过得第一个年节。前几个都在军营过得,丝毫体会不出过年的节日气氛,今年不一样。说不一样,是整个颜家都感觉不一样。
自年节前十几天起,便有衣衫偻烂的百姓,竟相扶着来到颜家门前,一个个虽脸有菜色,但双眼却饱含希望。没人前来乞讨,相反,他们都带着东西。或是几只熏干咸鱼、或是几斤山中野菜,或是几张野兽毛皮,或是自家编制的竹篮、箩筐,亦或是两只布鞋、一只竹子编制的平安符!
来往百姓没有人敲颜家门,都是走到门口,放下东西,磕上几个响头、说几声“祝老太君、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或是“祝颜老爷儿孙满堂、福寿绵长”之类的话,随后起身便走。甚至还有耄耋老者在儿孙搀扶下,来到颜家磕头行礼。
他们自带干粮、饮水,即便颜家邀请他们进屋餐饮,也坚决不收:“受了颜老爷活命大恩,不敢再给主家增添麻烦!” 百姓心中是雪亮的,虽然从来没有人刻意去让他们感谢谁、回报谁。他们知道在龙岩府永定县外的那口稀粥意为着什么;他们知道颜子卿的那张“七三开”的契约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颜家那一百五十万亩下田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那些田里长出的绿色幼苗意味着什么!人,必须知足、懂得感恩。
每天来往人群,少则百余人,多则上千人。从那时候起,颜家的正门都没人敢进出。但凡大门打开,有人出来便有百姓围拢,跪成一片“感谢颜老爷大恩!”。奴婢、小厮们只能从侧门过往。颜母年前去寺庙上香、每年雷打不动的行程都没能成行。看着满街虔诚的百姓,听着“老太太寿比南山”的话语,颜母心中比什么都满足,觉得这比在任何寺庙上香都能保佑后人。
这还只是杭州府附近几县安置的灾民。更多的百姓,路途遥远,只能在家中为颜家立上长生牌位,日夜祭拜,天天祈求上天能保佑这样的家庭得到福报——这,就是民心。
“百姓们送来的东西,堆满了好几个屋子?怎么办?”那些鱼干、菜干并不值钱。若是其他方式的来,颜母也许根本不可能入库,直接打赏下人们便是。可今年的这些东西,里面蕴含的东西特别深沉,随意打发了,颜母舍不得。
颜子卿沉吟片刻,“送给城南百姓吧!”杭州虽是富庶之地,但城南乱巷中,依然居住着无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贫苦百姓,仓库里的东西对颜家来说不值一提,对她们来说却能过个“肥年!”
于是,颜家家丁、小厮们又是一阵忙活。但这次忙的很开心,因为走街串巷之后,收获的是街坊们的祝福和感谢,比起哪一年颜家发下来的年货,都让他们感到满足。
颜福等人终于在年前三天赶回。一千多号人,颜府住不下,只能住在郊外庄子里。当颜福跪在颜沈氏、老太君面前老泪纵横的时候,老太君亲自扶起了这个在颜家呆了一辈子的老人。
单大、单二的亲眷也从家中赶来相聚。“来,给少爷跪下磕头!”随着单大一声令下,两个长得虎背熊腰、嘴上胎毛还没脱净的少年跪倒颜子卿面前。
“他是单雄、他是单信,是我的儿子!今年刚好成年!”单大提起儿子的时候,满脸幸福。“我和二弟年岁渐长,以后就由他们跟着少爷,替少爷卖命吧!”单大说完这话的时候,感觉很轻松。把儿子亲自交到颜子卿手上,完成对自己恩人颜绍成的承诺,单家兄弟终于无愧于心。
“我婆娘肚皮不争气!”单二在一旁牙酸不已。他有三个孩儿,可惜都是千斤,无法像单雄、单信一般跟着颜子卿。
“我准备筹备个医护营,你家姑娘要是不想关在家里,可以进医护营!”颜子卿对单二说。从戎人手里搭救出的女子,大多各自离去,还有一百多无家可归者,也被带了回来。颜子卿准备在凝斋书院开一个医护科,学习护理、内外科、儿科的知识,将来当随军医生使。
“现在,什么都不说了,先过年!”“年节快乐!”“祝侯爷年节快乐!”
“过年了,同乐!兄弟们不醉不归!干——”
“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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