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篱自回京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对外称需要静养,并严令护卫不准任何人打扰,尤其是琼华公主。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给自己一点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他太了解那个霸道强硬又过于耿直豪爽的女子了,尽管他总是与她保持着刻意而又疏远的礼貌,更曾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他配不上她金枝玉叶,可她仍不管不顾地扑过来,直白又执着得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让他纠结不已,也为难不已。
其实,早在他回到京城的那天,连城雪便闻讯赶来探望。当时相府门口护卫告知她二公子刚回来,需要时间静养,连城雪果然表示理解,觉得这么大老远地折腾了一回,确实该好好休养一番,所以她听话回去了。
他的心事一向逃不过慕荣的眼睛,在回鄢都驻地的前夜,慕荣曾为此事专门找过他,问他是否是因为腿疾才拒公主于千里之外,还说这么多年来公主对他始终痴心不改,说明她对慕篱是真心的,那她就不会在意他是否有残疾,劝他说,既然公主都不在意,那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慕荣的话一半对,一半不对。他并不知慕篱的腿疾已愈,所以在他看来,慕篱抗拒公主的情仍是因为他残疾的双腿。
实际上,从前慕篱拒绝连城雪的情的确是因为他的病体残躯,他不想拖累连城雪,更害怕在多年以后听到她说后悔,但自舞阳巫族回来之后,腿疾已愈,病体亦不复,他却比从前更加害怕她的一往情深了。
不知为何,自从回京之后,他就一直有股隐隐不安的感觉,好像会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他又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他虽无确切证据,但在他内心深处总感觉未来会有什么大的变故,一想到兄长帝星命格的预言,他甚至都可以预见未来之路的艰险。所以,他不希望连城雪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波里,与她划清界限,让她远离自己,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也是他最深情的守护。
他不想让兄长有多余的担忧,既然兄长是这么认为的,那便将错就错,今后对父母和其他人也刚好有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当日离京时,他之所以收下那个盛着她一缕青丝的香囊,虽说也有怕她冻着病着想让她早些回宫的意思,可他心里清楚,那个执着的女子一定不是这样想的,而他自己也未必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待慕荣离京后,连城雪再次登门,是时龙吟奉命亲自出面告知她,由于天气突变导致慕篱感染了风寒,倒没什么要紧,只是大夫嘱咐要好生休养,且恐病体冲撞公主,望她能谅解。连城雪将信将疑,却还是为慕篱的身体着想回去了。
于是约摸过了一旬,她又来了,不想竟又遭相府门口护卫借口阻拦。这一次她终于忍无可忍,连从正门拜访的礼数也不要了,转身就绕到相府东北角离忧居小院外墙,故技重施爬树翻墙……
而她当真来硬的时,相府护卫其实也没人敢真拦她,因为怕伤着她,便由着她去了。
于是,屋里旭升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连城雪怒气非常的声音:“躲?我看你今日还能躲到哪儿去!”
旭升闻言捂脸做惊恐状,龙吟淡定地看向慕篱,慕篱低眉苦笑道:“推我出去吧。”
“是。”龙吟二话不说上前推轮椅,旭升赶忙抓过一旁挂着的玉绫裘给慕篱披上。
来到屋外廊檐下,慕篱抬眼便见到那个站在墙头、手中雪舞宝剑指着一护卫脖子的白衣佳人,乌黑长发如瀑,雪白发带飘飞,和着背景一片洁白的天地,宛如圣洁的仙子下凡。
犹记离京那日,她在城门下送他离去时,她几乎是将那个香囊硬性塞进他怀里,还霸道宣布:“不许拒收,不许离身,更不许弄丢!回来的时候,我要它完好无损,更要你完好无损,听见了吗!”
慕篱眉目含笑、柔情似水注视着一双乌黑大眼睛瞪得滚圆、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怒气的连城雪,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不得不承认,见到她,自己到底还是欢喜的。
公主啊公主,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慕篱自知理亏,软语道:“殿下,何必为难一个小小护卫呢,请屋里说话吧,外面天冷,小心着凉。”
虽说听见他关心自己,心中不免还是有一丝的高兴,不,是很多的高兴,但还是压不过半个多月来被借口拒之门外的怒火。
只见她飞身落地,迎着飞雪、踏着怒步径直来到台阶前,只闻“噌”的一声,雪舞剑锋便指向慕篱,利剑在夕阳斜照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吓得旭升下意识地挡在慕篱轮椅前哆嗦着问:“公主,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旭升能感觉他的脸都在抽搐,可他还是鼓起勇气护在慕篱身前一动不动。
连城雪压根当旭升是空气,越过他瞪向他身后的慕篱怒道:“慕怀竹,今日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绝不善罢甘休!”
如慕篱这样的世家公子、名门之后,虽还未及冠,但为仕途或从军,大多都已有字。慕谦虽也早早地就替慕篱拟了字,但因他从前足不出户,且尚未行冠礼,连家里人也都还不习惯以字称之,更何况外人呢。故少有人知其字,更少有人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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