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雪和符天骄眼见三父子人间重逢这一幕,亦感动得纷纷抹泪。
而一旁的乘风却是在见到慕篱真面目的那一瞬间震惊不已,耳边蓦然回响起当日在锦州城时与云殁的对话。
……
“请恕乘风冒昧,敢问殁尊者,贵盟主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陛下和君侯?”
“百里将军是怀疑我们会对陛下和君侯不利吗?”
“……”
“百里将军,你我都是大周男儿,为君主为社稷为苍生抛头颅洒热血,披肝沥胆保家卫国,这理由难道还不够充分吗?”
“……”
“将军不必担心,我们若是想对陛下和君侯不利,这么多年,我们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
“再说,我们若真想对陛下和君侯不利,那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地暗中相助,甚至还帮他们取得了天下,不是吗?”
“……也是。适才乘风多有得罪,还请殁尊者见谅。”
“无妨,百里将军也是关心君侯而已,云殁理解。”
……
直到今日,直到见到慕篱的真面目,他才终于明白了当初的不解和一直以来的疑惑,故而也满怀激动,热泪直流,更为父亲感到高兴。
此时,只听慕谦又猛地咳了两声,脸色憋得紫红紫红的,一众人皆焦急担忧地看向他,人人心中都已有他随时都可能去的建设,但人人又都害怕那个时候到来。
只见他朝乘风招招手,“司南,你也过来……”
乘风一时呆滞,慕荣和慕篱同望向他,眼神中满是渴求和期望,再加上慕谦渴望的眼神,他哪里禁得住,只能乖乖放弃挣扎,上前与慕荣、慕篱兄弟二人挤在一处,父子四人手叠手地紧握在一起。
慕谦望着在他面前跪成一排的三个儿子,欢喜的泪不断,轻轻拍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连连道:“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凤仪,冰心,孩子们都很好,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来找你们了!
随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三人皆焦急惊恐,符天骄见势不妙,赶忙冲外面大喊:“太医!太医!!”
与此同时,连城雪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疾手快一把将慕篱拽到屏风后去了,紧接着太医们便一股脑涌进来,慕荣和乘风也赶忙让开了位置。
只听慕谦在咳嗽中还伸长了手艰难地叫着:“荣儿……荣儿!”
慕荣立刻上前握住那只无处安放的手,“父亲,我在这儿!”
慕谦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用力到发颤,当着诸相和群医的面道:“大周江山……为父就交给你了!”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手也终于无力滑落,空留一脸紧绷的慕荣。
顿时,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但见龙床上的慕谦表情十分安详,嘴角还挂着浅笑。
太医们颤颤巍巍地轮流替慕谦把脉,检查,又谨慎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集体转身朝慕荣跪拜,一名太医令哭告:“启禀殿下,陛下……驾崩了!”
“陛下!”
房内所有人立刻跪成一片,除了裴清,诸位宰相、太医和常安立刻哭嚎一片!
乘风脱力跪倒,不能暴露身份的他只能忍痛含泪向着龙床上永远闭目的人磕下头去,伏在地上默默哀悼。
慕荣也缓缓跪了下去,腰板始终挺得笔直,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间发出隐忍的悲声。
符天骄也满面泪痕跪了下去。她望着那个跪在龙床前始终沉默的人,尽管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未见任何异动,然而她却从他紧绷的背影中看到了被禁锢的如大江大河般奔腾汹涌的悲痛和怒啸。
符天骄只觉慕荣的肩头好似顿时压了千斤重,顿时便哭得更凶更难过了,为慕谦的死,更为慕荣的隐忍和负重。
屏风后已然戴上了独孤仇面具的慕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同乘风一样匍匐在地,闷头无声痛哭。
连城雪亦随他跪下去,看着压抑悲痛的慕篱,她心疼不已,伸出双手,用尽全部力气紧紧环住慕篱。
上一次,她只能在梦里看着他独自躲在未知的角落里哭得撕心裂肺,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陪在他的身边,陪他痛,陪他哭,陪他度过余生悲欢。
是故,她既为慕谦之死而悲,为慕篱之痛而心痛,但也为自己终于能够从此与他长相厮守、生死与共而欣慰、感激。
慕荣一动不动地跪在床前,面部线条崩得很紧,眉宇间是隐忍的痛,眼中有冰冷的泪落下,但他却只是望着慕谦,自始至终不曾发出过一丝声音,深邃的目光中透出悲壮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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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开平四年二月庚戌(十一日),周廷宣布太祖皇帝遗制,诏令“晋王可于柩前即位”,于是崇华殿慕谦梓宫前,群臣叩请慕荣即位。
大周开平四年二月辛亥(十二日),慕荣正式即皇帝位,仍沿用开平年号,下诏大赦天下。
而直到大局敲定,他君临天下,当日那个小鬼秦绍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交给他一封信——秦苍的绝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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