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小二满头大汗过来:“哎呀姑娘,总算有位了,劳您久等。您这边请……噢,掌柜!”
小二突然发现那胖子,赶紧哈腰行礼。
胖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换出一副笑脸:“这位姑娘乃是我的贵宾,速速请去二楼雅间,最好的香茶点心伺候。”
“这傻呵呵的胖子竟是这里的掌柜?我与他并不相识,上回与问哥哥来吃鱼时也不见受此优待,何时竟成了他的贵宾?嗯,此番他定是有事相求,莫非与这‘破庐’有关?我且看看……”于儿好奇心起,并不客气,起身随那小二来至二楼。
与一楼人声鼎沸场面不同,这二楼颇安静。愈往里走,于儿心中愈发惊讶,却原来那房屋设计十分精巧,不过二三重屏风之后,楼下喧嚣便被尽数摈去,唯有幽幽琴声不知自何处传来。
亦不知建这楼用的什么木料,并无熏香,空中却自带淡淡凝神木香,绝无蚊蝇鼠迹。
小二领于儿来至一处房间,躬身推门请于儿入内。房门上书“问柳”,字极清新隽秀。
一入房门,于儿但觉和风送爽,茶香袅袅,抬眼处绿意袭人。却原来这房间竟无外墙,南面一溜镂花吊窗之外便是那穿城而过清水玉带河。一株悬瘿累节合围粗细百年老柳凭墙而立,枝条飞舞,似给这房间披上巨大绿色纱帘。又有无数枝条斜斜探入水中,便如老叟垂钓,此起彼伏,趣味盎然。房内一应家具摆设,极简单精致,只恰到好处。房间一角,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煮着一壶碧生生茶叶,散发清香。
“这房间倒确实雅致!”于儿正四处探看,忽听得敲门声响。
“定是那胖子来了。”于儿心想,头也不抬:“进来吧!”
进来的却并非那胖子,而是一个生得整整齐齐的小丫头,端上来的竟是自己方才在楼下点过的酸汤鱼与数道小菜。
“姐姐,请慢用。我便在外边,有甚吩咐,打板便是。”小丫头一句句交代清楚,笑着行礼退下。于儿这才发现桌前放着一块木板与一小槌,那板上槌上皆镂了个胖乎乎小人,不正是那傻呵呵彭大嘴。
“这却好玩。”于儿心中想去拿那槌,却旋被一股清香攫住。
这香味似曾相识又无从忆起,似有若无却夺人相思,正是从那酸汤鱼中散出。
再看那鱼,与上次来吃时似乎并无分别,却为何这般香?
于儿不禁食指大动,只拣了腰腹间一块肉,扔进嘴里。
那是于儿从未尝过的味道。这味道极淡,淡得如风中一丝浮云,只那么毫不相干悄悄掠过,哪里是酸汤鱼应有的味道?然而这味道又如此浓,只毫不相干悄悄掠过,便卷起那浓得化不开的想念冲决记忆堤坝奔涌而来,有母腹内酽酽歌声,有山巅上暖暖夕阳,有沙海中深深拥抱……还有此刻——泪水。
“这却是什么鬼酸汤鱼?”于儿擦擦眼睛,扔掉那竹箸,伸手拈起一片鱼肉,放在眼前细细观察。
那鱼肉光洁透明,在指间跳跃,竟似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我若是尾鱼,多好?于儿心中一动。窗外的绿,绿成海,那鱼便在绿里游。茶里的香,香成海,那鱼便在香里游。少年的眼波,汪成海,那鱼便在少年的眼里游,一直游,一直游……
于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那一桌饭食如风扫残云般吃得精光,只记得那小丫头临走时银铃般笑声:“姐姐,这板不能吃的。你记得带好哦,下次来,想吃什么只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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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登台的是一蒙面男子和一瘦高道士。
那道士是真高、真瘦,便如一根长长枯枝绑在——两根长长枯枝上。台下众人只看见一袭灰色道袍,破兮兮空荡荡半空飘舞,那道士面目反倒看不清楚。
另一个,不要说面目、便是身形也看不清楚。黑纱蒙面,竟还戴了一顶深黑幂篱,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从身量大小、走路姿态上看是个男子。然而于问问却总觉得这蒙面之人,似在哪里见过。
这两人往台上一站,便是两团,灰扑扑、黑乎乎,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更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是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道士便真如同一截枯枝,周身满是腐败气息,连身旁空气亦似乎枯亡,现出灰扑扑空洞。那蒙面男子则如同一块石头,硬邦邦冷冰冰,自内至外没有丝毫缝隙,随时要飞起来将一切砸碎。
不似方才那女子和大汉,甫一开赛,这两人便交上了手。
两条人影半空中瞬间合拢又急速分离,发出“噗噗”败革被击般声响。台下众人全神贯注,却依然没有看清他们干了什么,只发现两人莫名其妙交换了位置。
于问问却看见了,这第一招不过两人互探了下虚实。
蒙面男子手中多了根枯枝般短棍,直取道士中路。道士却如大鸟般张开双臂往上迎,待蒙面男子进入臂围,袍袖突然合拢。
这道士手臂甚长,一围近丈,两只袍袖卷起罡风,要将蒙面男子拍在其中。那男子本是虚招,便在袍袖近身之际,轻轻跃起,短棍直指道士面门。
道士袍袖上拂,挡住那棍,袖中竟飞出两块浑圆玄石,滴溜溜疾速攻向那男子腰腹。男子短棍回收,击开玄石,借力飞至道士身后。道士顺势后仰,袍袖翻滚,裹向男子双腿。男子短棍下滑,扫开袍袖。
两人各各退去五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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