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是京城最高行政机构,专司重大案件,此刻,大理寺内外却被一众普通百姓围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热闹得就像东门外的菜市场一样。
高坐在堂上的大理寺卿看着地上跪着的俩汉子、以及围观的众人,有些淡疼。大理寺什么时候沦落到处理普通百姓的家务事了。
看了一眼听堂的闵国师,大理寺卿咳嗽一声,开始问话:“堂下何人?”
“回老爷,”那魁梧的汉子,此刻还是满腹愤慨,他磕了个大大的响头:“小人名叫陈大路,是同顺镖局的镖师,半年前往北地走镖,遇到劫匪抢镖,把我打晕过去。同行的人把我草草掩埋……”
“嗯哼,”大理寺卿又瞄了一眼端坐不动的闵国师一眼,确定他真的只是听审,胆子便大了些:“既然没死,理当速回,为何半年后才归?”
“小人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但却忘了自己是谁,直到两月前,脑袋在炕沿上磕了一下,才想起来……大人,”陈大路说到这里,悲愤莫名。
“小人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一路艰难万分,好不容易才回来,不成想,这……”
陈大路眼泪四溅,手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瘦小男子:“不成想,小人回到家,才发现此人竟趁人之危,凌霸小人之妻……大人,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
“冤、冤枉,”那瘦小男子勉强抬起头,口中血水直流。
“你冤,你……”陈大路红着双眼,跪爬过去,一巴掌就又扇到那瘦小男子身上。
“放肆!”大理寺卿气煞,这陈大路太放肆了,竟然当着他的面殴打被告,他不要面子的吗,一气之下,吩咐左右打了陈大路三十大棒。
……
一棒、又一棒,木棒击打在陈大路身上发出的沉闷声,似乎砸在夏凝的心上,心肝儿直颤,这,就是大元朝的世界规则啊。
本来,她到同顺镖局去,是准备提前动身回墨阳的,但却在镖局门口看了场好戏,这场好戏还招来了闵国师。
闵国师这一来,就把这起普通百姓的斗殴事件,给带到了专门审理重大事件的大理寺去了,而更气人的是,所有在场的群众,全都作为目击证人要求同往。
夏凝很郁闷,她只想做个普通的吃瓜观众好不好!话说,夏凝也是够悲催的,她想做个安静的白富美吧,结果被杨水寒掳走;现在更惨,被闵国师盯上了。
环顾了一圈,夏凝发现,在一步一岗衙役的眼皮底下悄悄走开这件事儿,是完全不可行的。
三十大棒打完,陈大路也安静下来了,同时,他母亲、以及他的前妻,全都被带到了。
普通百姓哪里进过大理寺,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陈大路的母亲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自己听闻儿子噩耗,将儿媳以三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茶叶商人,何成安。
“可是此人?”大理寺卿忽然觉得,审审小老百姓的案子,也挺有意思的。
“没错,是他!”陈大路的母亲有问必答,完全看不出是个把儿媳都能卖掉的狠心婆婆。
案子清晰明了、人证物证俱全,很快,大理寺卿就结了此案,充公陈大路母亲卖儿媳的三百两,罚没何成安二百两,并着何成安退还陈大路之妻。
此判决,赢得众人交口称赞,但夏凝却心内郁结,凭什么啊,一个大活人,凭什么由着恶毒婆婆想卖便卖,凭什么何成安落得个人财两空。
“夏小姐似乎有所不满?”
“当然!”夏凝随口接话:“当然……没有不满的了。”
眼观鼻,鼻观心,夏凝垂手低头。什么时候闵国师到了她身旁了,而且,竟然还能认出她来。
夏凝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化妆技术出了问题,话说,她就是妥妥的手残党,两条眉毛都没化成一样过。
这次出门,她真的很用心捯饬了,眉毛化粗了,眼圈涂青了,小脸还抹黑了。啧!夏凝实在想不出,闵国师是如何认出她的。
随着闵国师跟在人群中的夏凝,在看到何成安被衙役扔出来时,眼角一跳,她觉得这事儿,跟自己也有点儿关系:
若不是自己买了何成安的茶叶,他就不会送货到同顺镖局;他不送货到同顺镖局,就不会碰到陈大路;碰不到陈大路,就不会落得被打半死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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